阿骨顏沒有回話,小瓷瓶靜靜放在攤開的掌心上。
見他沒有要接的意思,阿骨顏加上一句,“主人原話,謝府上上下下百餘口人,男女老幼一百多張嘴,總有願意乖乖服下這藥的,謝大人不願意就罷了,派人此次前來僅是坦誠以待罷了,謝大人是聰明人,既決定要合作,自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阿骨顏學不出如蘇柴蘭那帶著病態戾笑的語調,卻字字無情,讓人聽了如墜冰窟。
幾句話的功夫,謝之明後背汗毛倒豎,已然出了一層冷汗,打溼了的內衫貼在身上極為難受,他自動代入如蘇柴蘭的語氣,驀然一個寒顫。
他深知與虎謀皮的危險,卻沒想過如蘇柴蘭竟是對他毫無信任,要將他所有的後路封死,命脈全都牢牢握在手中。
再無回頭路可言,謝之明所有的準備全然作廢,只得另謀出路。
巨蟒緩緩纏上人身,鱗片冰冷惡寒,猩紅的蛇信子舔舐而過,長身繞過後背纏過頸子,最終對著命脈慢慢慢慢張開血盆大口,露出血腥的獠牙。
謝之明死死忍住出於本能的恐懼,咬牙接過小瓷瓶開啟,裡面黑色的藥汁一股苦腥味,謝之明臉色更白幾分,狠狠心仰頭嚥下。
阿骨顏一直緊盯著他的動作,確定他嚥下喉嚨才收回目光,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給他,沒多做言語,轉身便離去。
捏著信封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謝之明眼中紅血絲爬滿,恨恨咬牙,下死力猛然將信封摔到一旁。
好你個如蘇柴蘭,實在是歹毒,以全府人性命要挾逼他服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藥,在確認藥服下後才將他要的東西交出,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謝之明肩膀垮下去,無力的靠在書案前重重喘氣,嘴裡面的苦味泛著腥甜,刺激得他腦子清醒了許多,他閉了閉眼,確定自己沒有漏看在他猶豫的時候阿骨顏垂著的另一隻手上有冷光乍現。
他若是不願,毋庸置疑,這人當堂便會殺了自己。
手心中緊握的小瓷瓶裡還殘留幾滴藥汁,謝之明小心翼翼將它收好。
如蘇柴蘭只會留著有用的棋子,棄棋沒有活路,當殺之永訣後患。
後路需自謀。
豆大的冷汗自鬢角滑落,謝之明在風口浪尖上待了那麼久,第一次意識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懸在頭上的那把劍又往下落了幾寸,靜默片刻,他直起身面色空洞的往前走了幾步,慢慢撿起那封信,沉默了良久才拆開。
雲奕耐心的隱在風聲和竹影下,看著阿骨顏從謝之明書房裡出來飛身往後院去。
譏諷一笑,謝之明一時半會死不了,卻也沒什麼活頭,他尚且不明晰自己到底上了怎樣一條賊船,妄想憑自己微薄之力脫身而出,笑話。
她才不會相信阿骨顏此次前來只帶了一個小瓷瓶,如蘇柴蘭心狠,永訣後患不是這麼訣的。
突然就沒了再待下去的意思,雲奕撫了撫胸口,只覺得像是吃了只蒼蠅般噁心,想起腰間的三枚骨針,毫無留戀轉身離去。
夜短,要做的事很多。
阿骨顏一路夜行,特意留心四周,發現並無他人跟隨,失神一瞬,轉眼就到了謝府的後院廚房。
院子一角一口深水井,青石磚壘成,井邊大大小小摞了四五個水桶,旁邊還有兩個帶蓋子的大水缸,謝府上下用水全在這一口井上。
阿骨顏長身而立,靜靜凝視井中,夜風撩起他的衣襬在黑暗中無聲盪開。
他像是出了很久的神,從懷中掏出了另一個瓷瓶,臉上神情無變,手腕微動,將黑色的藥汁盡數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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