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不知坐了多久,雲奕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外頭落著雨,侯爺來時並未帶傘,下意識站起走到窗前,轉念一想,這可是明平侯府,怎會無人給侯爺撐傘。
自嘲一笑,愣愣看那芭蕉葉尖滴滴答答的雨珠出神。
院門外,顧長雲站在牆邊。
幾株紫藤纏著繞著盤到門上,垂下幾枝花簇,花香經雨一浸漫了滿園,一枝就在顧長雲頭上。
紫藤的枝葉並不能擋住不斷往下落的雨滴,沒多久就打溼了頭髮肩頭,不遠處就有一處涼亭,但顧長雲沒動,定定的看腳下從院中溜出來的一丁點暗光。
顧長雲睫上也掛了雨珠,更加遮掩住了眸中複雜神色。
藏在袖中的拳依舊握緊,顧長雲靜靜站著,彷彿同夜色和雨聲風聲融為了一體,全神貫注的盯著那一丁點暗光,彷彿只要攥著拳就能握緊它一般。
房中燈忽然滅了,顧長雲眸中映著的光亮也隨之一暗。
滴滴答答,雨水順著雨鏈滑落跌在瓷盆中,碎玉子胡亂響,雨打芭蕉,淋淋瀝瀝,顧長雲珍惜的聽著,雨水澆透了他全身,渾身上下沒一處是乾的。
腳下生根發芽一般立著動不了,無人知曉顧長雲淋了一夜的雨。
次日清晨,天依舊低沉,陰雲遮著旭日,絲毫看不出破曉的樣子。
聽見雞鳴,顧長雲如夢初醒,匆匆回房換了乾淨衣服。
連翹習慣早上起來多看一眼侯爺是否醒了要用人,今日見他已穿了朝服,連忙過來伺候著,驚訝問,“侯爺今日怎麼忽然要上朝。”
顧長雲悶悶應了一聲,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連翹偷瞟到他眼下淺淺烏青,聽他有鼻音,貼心道,“昨夜下雨,侯爺受了涼罷,我這就去給侯爺準備薑湯,侯爺喝了再去上朝好些。”
顧長雲捏了捏眉心,啞聲道,“熬的濃些。”
連翹連聲應了,“再讓人加些柴胡?藥味雖是重些,效果卻好,侯爺可千萬別染了寒氣。”
顧長雲難得好說話一回,點頭讓她去弄了。
連翹碧雲動作利索,不多時便端了點心和柴胡薑湯過來。
顧長雲沒多大反應,接過試了下溫度,一仰頭喝了。
與此同時,蕭丞府中,一位小侍小心翼翼呈上一盞參湯。
蕭何光坐於正椅上,微微佝僂著背,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疲憊之色,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外頭天色,端起參湯喝了幾口。
颳起一陣風,吹得廳上燈火跳躍幾下,不如剛點時那般明亮了。
一旁的小侍猶豫要不要去把燈挑亮,斗膽偷偷看正椅上的人,蕭何光闔著眼,呼息很重,像是睡著了的樣子,小侍屏息靜靜站著,目光稍微往旁邊一移,窺見蕭何光鬢邊幾縷白色,不覺心中唏噓幾句。
蕭何光比誰都清楚自己氣力精神都大不如前,他的時日不算多了,那件事不能一拖再拖。
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自外面小跑過來,蕭何光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費力的睜開眼,直起身子,無聲以目光詢問他。
嚴君益是跟在他身邊二十幾年的老人了,同他默契非比旁人,低聲道,“還沒有動靜。”
蕭何光聞言,長呼一口氣,洩力的再靠回椅背。
嚴君益頓了下,也是一嘆,“先生別等了罷,該動身了。”
蕭何光搖搖頭,屋內又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