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管家曾伯滿臉激動迎上來噓寒問暖,雲奕簡單同他說了幾句話,苦笑道,“曾伯,有什麼要問的趕緊問罷,待會我不一定能從正廳出來。”
曾伯被她的樣子逗樂,“小姐說的哪門子話,家主也是心疼你,快去罷,都等著呢,咱們回頭再說。”
雲奕撇撇嘴,晏子初從不會對她真的發火,他只是氣她受傷,氣別人傷了她,他越這樣雲奕就越心虛,也不在晏子初面前表示出來,只在別人跟前說道兩句。
曾伯早就說過,他們倆雖不是親兄妹,性子卻如出一轍,在家裡一個比一個要面子。
月杏兒陪她先回房換了身衣服,順便給她的傷處換了藥,倒是像傷在她自己身上般,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嘶嘶的小聲抽氣。
雲奕心不在焉,任她給自己梳頭換衣服,弄完後一看鏡子,頓時哭笑不得,“月杏兒,又不是大日子,你給我打扮成這樣幹什麼?”
月杏兒順了順發釵上的流蘇,理直氣壯,“讓他們看看咱們晏家莊小姐多好看,給咱們撐撐場子。”
晏子初一個在那就足夠了,不用想就知道,他那張俊臉現在比鍋底還要黑。
雲奕懶得再換,“就這麼著罷。”
月杏兒本來心裡還擔心雲奕要換,此刻一聽喜出望外,小姐一向不喜打扮,她鮮少有這樣順著自己心意給小姐挑衣服的機會,連忙應了一聲,端了染血的水盆出去了。
再瞥一眼銅鏡,雲奕嘆口氣,拆了兩朵銀絲珠花下來,動了動脖子,暗歎一句怪沉的。
月杏兒回來時雲奕站在門外等她,一看頭上少了珠花,月杏兒不死心的要開口,被雲奕攔了,輕輕往外面帶,哄道,“走吧走吧人家都等急了。”
月杏兒不情不願嘟囔,“就該讓他們等著……”
小孩兒,雲奕笑笑,同她一起往前廳走。
晏家莊的前院十分寬敞,前廳修得氣派,一水的白牆上覆黑瓦,牆頭砌成波浪起伏狀,院內兩側種著湘妃竹和芭蕉玉蘭,路兩旁按雲奕的喜好擺了大缸大缸的石榴,院角磚石砌成的水池養著蓮花和幾位錦鯉,活水不斷湧入,又順著留出的小道涓涓洩去後院,白石頭作雕柱,廊前簷下幾排玉鈴隨風作響。
雲奕大步從廊下拐角處走出,月浪綢緞裁剪製成的衣裙泛著淺淺光澤,裙角繡了大朵大朵或盛開或含苞待放的銀蓮,領口束袖有精緻暗紋,外罩鮫絲紗衣,白玉扣帶勾勒腰身盈盈一握,配晏家家佩和白玉南珠串墜。
月杏兒跟在雲奕稍後一點,一臉驕傲的偷看雲奕側臉,心裡美滋滋感慨天底下自家小姐最好看。
晏家小姐的架子該有還是要有,雲奕腰身挺直,目視前方步態沉穩大方,眉眼間三分英氣三分豪態,鬢邊流蘇隨走路輕輕晃動,平添一絲小女兒年紀該有的俏皮。
走了一路,雲奕都在想要不把這兩邊倆流蘇釵子給去了,奈何月杏兒目光灼灼的盯著,實在不好下手。
雲奕撩起裙襬,邁進了前廳正門。
正位坐著的晏子初果然臉色沉的嚇人,兩邊一邊坐著晏家的幾個長輩,柳正晏箜等人站在後面,一邊坐著苗刀一族的曲皖長老和另四位長者,曲皖身後站了兩個年輕些的小輩,那晚偷襲雲奕的其餘人全都一動不動跪在中間地上,領頭的那個男子跪在最前面。
廳內無人說話,空氣恍惚凝固,隱隱風雨欲來。
雲奕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直直看著晏子初,微躬了躬身,朗聲道,“兄長安好。”
晏子初臉色緩了些,冷冷嗯了一聲,目光示意她坐過來。
雲奕微微一笑,過去在晏子初手邊隔了一張小桌的椅子那坐了,馬上有小侍兒來為她端了新茶,月杏兒隨著過去,繃著臉站她身後。
晏家的長輩神色稍作舒緩,含笑憐惜的看著雲奕,雲奕笑著一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廳中如同冰封氣氛融化了一點,苗刀一族的幾位上了年齡的還好,那兩個小輩實在有些遭不住,後背冷汗涔涔,暗暗舒了口氣。
晏子初狠狠剜了她一眼,意思是待會再跟你算賬。
雲奕只當看不見,氣定神閒抿了口熱茶,開了口,“這是個什麼意思?今日家裡倒是熱鬧。”
晏子初還沒氣到不搭她的腔,冷冷道,“你回來的巧,正好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