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雲奕躺在床上小眯,知道今夜月杏兒會來,故不敢睡得太沉。
月杏兒膽子小,讓她晚間來侯府睡就已經算是難為她,早出晚歸晏箜偷偷跟著護送不說,晚上來自己這爭半張床,昨晚偏院人多沒來,不知道回去瞎想又怎麼擔心呢。
雲奕迷迷糊糊的想著,手中攥著束髮的木簪一下下往腿上戳。
沒過多久,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響聲,雲奕神志清醒了一瞬,賴床似的動了動身子。
月杏兒躡手躡腳的推開窗子慢慢翻進來,輕輕撩開床簾,湊近些看清被中一臉好眠的雲奕。
雲奕沒睜眼,好整以暇的看她下面做什麼,還在想她睡的靠外,若是月杏兒翻身進去壓著她的傷口可得忍著別出聲,沒曾想忽然聽見一聲短促的又馬上死死憋在喉中的抽泣。
什麼玩意?人還沒死呢哭什麼哭,雲奕納悶,一睜眼對上滿是淚痕憔悴的一張臉,就算沒點燈她也能瞧見月杏兒眼下兩塊烏青。
月杏兒被她突然的一睜眼嚇得一愣,捂著胸口打了個哭嗝,然後又打了一個。
雲奕好笑,撐身起來,“你幹嘛呢?”
月杏兒眼淚汪汪,半跪在床上捂著嘴只搖頭不說話。
雲奕無奈,伸手幫她拍背順氣,“好端端的哭什麼,晏子初又瞎說什麼了,說什麼你都聽?”
月杏兒小小的打著嗝,帶著哭腔,“嗚嗚嗚家主,說你,你半條命都沒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讓我來,來勸你回去,別待在明平侯府了嗚嗚嗚……”
“誰他孃的半死不活……”在她意料之內,雲奕哭笑不得,“別聽他瞎說。”
月杏兒忍住嗝,用力的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大半夜的別哭了,脫鞋上來,”雲奕挪開腿讓她進去裡面,扶著她的肩讓她乖乖躺好,拉過被子給她蓋,抹了把她溼漉漉的睫毛,調侃道,“姐姐親自給你暖床蓋被,看你多大的福氣。”
月杏兒終於被逗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
見她好了,雲奕掀開這邊的被子起身下床,月杏兒急忙拽住她的衣襬,“小姐你去哪兒?”
雲奕已經穿上了靴子,拿著木簪隨便挽了個頭發,拿著她的手塞回被中,安撫道,“沒事,我出去找個人。”
“找人?”月杏兒不明所以,卻被她的話提醒著想起來個事,側躺著看她動作利落的穿衣服,“小姐,家主手底下的那個晏剡你記得嗎?就那個可高可厲害的,他也來了三合樓。”
晏剡會辦事,晏子初那個慣會偷懶的恨不得把他別褲腰帶上,去哪都帶著,這有什麼稀奇。
見她只是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月杏兒也自覺自己說的這話沒什麼意思,在枕頭上蹭了蹭臉,“晏剡今日來三合樓還帶著一個人,綁著手腳頭上套著麻袋,嚇了我一大跳。”
雲奕開玩笑,“咱們晏家莊什麼時候多了拐賣人口這個事項?”
月杏兒也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瞧著不像拐賣人口,晏剡一臉正經的找家主說事,家主下樓時臉色明顯沒之前好了。”
雲奕稀奇,“晏子初臉色不好?”除了自己氣他,還有誰能讓他臉色不好。
月杏兒聲音漸低,“嗯……柳叔讓我來給你說一聲的,差點忘了……”
柳叔特意讓月杏兒轉告的話該是要緊事,雲奕穿好衣服回身正打算細問,一看月杏兒半張臉陷在鬆軟的枕頭中,儼然已經睡著。
雲奕愣了一下,給她掖好被角悄聲推門出去。
片刻後,雲奕蹲在牆頭,同底下的雲十一默默對視。
雲十一是說不出的委屈,弟兄幾個抽籤決定誰守哪面牆,天知道為什麼雲奕就是跟他過不去。
雲奕抬抬下巴,“旁邊讓讓,我要下去。”
雲十一倔強的挺著背,“侯爺說了讓您安分一點。”
雲奕俯視他,毫不掩飾臉上嫌棄,“侯爺還說讓你們去找依雲呢,找著了嗎?一個個淨沒用,教你們的東西都進了狗肚子嗎?”
雲十一羞愧的簡直要以頭搶地。
“讓開,幫你們的忙呢,別不懂事。”雲奕想了想,又道,“我注意著呢,不會讓侯爺發覺。”
雲十一有氣無力,“讓我跟著。”
“行,隨你。”雲奕說著從牆頭上跳下來,一拐彎遇見了蹲在牆根啃胡餅的雲十三。
雲十三嘴裡塞得滿滿當當,拿著餅的手顫巍巍抬起指向了雲十一。
雲十一無語凝噎,抬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