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跟你說,你別把自己氣壞了。”
可惜他沒有段總會哄人,只能幹巴巴用少年能聽懂的通俗大白話去做簡單解釋。
“段總他其實,精神確實不太正常。我從小和他認識,我在幼兒園玩沙子的時候,他在療養院分屍布偶,把漂亮可愛的娃娃都拆碎了,你沒被嚇到吧?沒有,那我繼續說了。”
“……他曾被確診為自閉症,從小孤僻和同齡小夥伴玩不到一塊,據他上上任主治醫師說,他小時候的自閉症是誤診,段總和普遍的自閉患者不一樣,他有很嚴重的幻想症,他從小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認為他的人生是被設定好的,都是虛假的。”
江甚雪聽得懵裡懵懂,聽到最後恍然一激靈,“那然後呢?”
“然後就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控制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像個人了。”付乘猶豫了一下,“段總小時候吧,也是有玩伴的。”
少年用篤定的語氣問他:“那個玩伴叫韓映雪,是嗎?”
“……嗯,你已經知道了。”付乘面色複雜地點了點頭,“很神奇對吧,韓少爺是唯一一個不被排斥的人,是段總幻想世界中唯一能容納的真實。”
江甚雪問:“所以剛才你讓我過來,是因為段柏雲又幻想了嗎?”
付乘歉意道:“嗯,不好意思。”
所以說,他這個替身沒有起到本該有的作用,江甚雪感覺心口堵得慌,“他犯病時是不是很難受?”
“不好說,因為我們無法感同身受。”付乘早已經習慣了段柏雲的時不時發作,倒是對江甚雪的反應感到新奇,“你不怕嗎?”
江甚雪莫名,“怕什麼?”
付乘吐出三個字,“精神病。”他看見少年眉頭皺得更緊了。
“段柏雲知道你在背地裡說他壞話嗎,你不怕他知道嗎?”
付乘:“在明面上我也說。也沒什麼,頂多扣我點工資,我工資很高的,不怕他扣。”
“噗呲——”江甚雪沒忍住笑。
緊繃的氣氛隨著好像少年這一笑驟然間鬆懈了。
江甚雪搖搖頭,“我也不怕。我沒有工資,段柏雲扣不了,而且他也不會罰我。”
他來見到段柏雲之前便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個變態冰山霸總的心理準備。
段柏雲對他的溫柔和包容出乎他的意料,時常令他茫然無措,被言語侮辱被暴力傷害才是他原先所期盼的,才符合他的任務要求,他倒寧願段總是個變態冰山霸總,也好過是被疾病困擾的段柏雲。
且他此刻又清醒地感覺,段柏雲對他沒有要求,是以對他寬容溫和,無所需求,就像是你不能對一隻小狗有過多的要求那樣。
他是一個沒有價值,不被需要的存在。
涼意慢慢滲透入骨血,江甚雪已經激動不起來了,他的情緒非常平靜,之前“小廢物”的自嘲就像是顆種子,在他的精神裡悄悄生根發芽,被日積月累的澆灌,到現在破土而出,麻木又坦然地結出果實。
“小江,小江?”
“嗯,段柏雲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去看醫生了。”
付乘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之前對醫院避如蛇蠍,推三阻四不肯看醫生,在醫院變著法不吃藥的人,居然主動說要去看醫生了?
“生病了看醫生有什麼不對嗎?”江甚雪吸了吸發酸發堵的鼻子,感冒好難受,系統不在,他這身體又不抗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