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覺姿態放鬆,泰然自若,他對面的段歲寒就不一樣了。
咖啡一口不喝,嘴巴抿在一起,眼神焦慮地飄來飄去,手也閑不住,一隻握緊另一隻摳,過一會又換過來。
“緊張”的人間集合體。
“可以。”段歲寒閉上眼睛,深呼吸三次。
睜開,他說:“應覺,我有話對你說。”
應覺放下咖啡,認真一點:“嗯。”
“我要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你別退役。”
說完核心思想,段歲寒開始默默數數,羅列準備好的分論點。
“你和樂駒的約定是,進不了決賽就退役。可是樂駒沒有同意,這只是你自己的決定。自己的決定是最不用遵守的,只要你想,馬上就可以改變。”
“我們倒在決賽之前的巔峰對決,只差一個小局。我當然不是說這個成績已經很好了,拿到冠軍之前都不該知足。但你因此決定不繼續打,實在太可惜了。我讀書再差,也知道四捨五入,我們這個情況,粗略一點,不可以算作進了決賽嗎?”
“什麼叫算進了決賽?”應覺反駁,“你打決賽了嗎?”
“好,這點作廢。”他光速妥協。
應覺好整以暇:“還有幾點?”
段歲寒:“不多了。”
應覺:“你繼續說。”
“我還想說,你花了半年時間轉輔助,卻只打一個賽季就退役,太可惜了。你這賽季輔助英雄只用過十個,明明練了那麼多。”
應覺震驚:“你還查了資料啊。”
段歲寒點點頭。
“還有,你的輔助真的很厲害。指揮清楚,決策果斷,操作也有很多高光。有那麼多不太厲害的輔助還在賽場上,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退役。”
“你只是沒和更厲害的輔助打過。”
“青訓的時候,我經常和子姜打。”
“哦。”
進了決賽的輔助,的確比他厲害。
應覺問:“還有嗎?”
段歲寒:“我可以想。”
“不用了,”應覺嘆一口氣。
他說:“破曉,你說了那麼多可惜,但那都是對別人來說的。我爸爸覺得我不做點心很可惜,我媽媽覺得我不讀書很可惜。對我來說,我做我想做的事,選我想選的路,就沒什麼可惜。”
“你想退役嗎?”段歲寒抓住最刺痛的本源,“真心的?”
他問得突然,應覺眼睫煽動兩下,像是躲閃。最後,他用如同在說服自己的口吻對段歲寒說:“是,我自己想退役,真心的。”
“為什麼?”
應覺顯然沒想到他這麼窮追不捨,後仰一下,無奈地笑:“為什麼嗎?”
這個問題太難,為了給出一個答案,應覺陷入回憶,眼神一下子落在很渺遠的地方。
良久,他問:“你猜,我是幾歲離家打職業的?”
段歲寒:“十六歲?”
應覺搖搖頭:“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