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個記菜的小本和筆,兩條腿一高一低讓身體歪著,好緩解昨晚因落枕而痠痛不已的脖子。
她拖長了話音用本地話說:“今天沒有了,你們沒有提前打電話來定,一桌只能點一隻,其他都是別的客人打電話要專門留的。土鴨、鵝,魚也都不錯,要不要試下嘍?都是我們家自己養的,好吃的。喏,就在門口的荷塘,現撈的,你們可以出去看看。”
她讓阿喜抓了不少大魚放在荷塘,阿喜的魚也不喂飼料,肉質很好。
這桌客人一聽,也沒別的辦法,誰讓自己沒提前打電話預定,就在梁昭的推薦下換成了白斬鴨和一魚兩吃。
所謂一魚兩吃就是大幾斤的脘魚趁著新鮮就將魚肉片成片,做個清蒸脘魚片,放蔥花姜絲澆上熱油再淋蒸魚豉油。
味道既鮮,魚肉又嫩,剩下的魚骨和魚頭可以做魚湯,也可以做椒鹽炸魚骨,客人自己選。
“有山坑螺,要不要試下?”梁昭又推薦。
客人忙點頭,“要要要!”
跟客人對了一下菜,確認無誤梁昭才轉身走到收銀臺將本子放下,剛要進後廚忙活,趕巧有其他桌客人要茶水。
另一桌客人又加菜,“老闆,加一份梅菜蒸肉餅,紫蘇炸小河魚,煎釀三寶,幹蒸排骨。”
“好。”
抬頭又看見幾輛不起眼的小車停在門口,下來七八個年輕人,衣著休閑,踩在泥地的白鞋子卻幹淨到一塵不染。
其中一個梁昭還眼熟,這人上個星期來農莊吃過飯,今早還打電話來讓她留三隻雞。
趕上週末,這兩天生意特別好。
寶寶貝貝今天突然發燒,還在鎮上衛生院打點滴,梁媽和蔡姨在守著。
梁昭本來不想做生意,可很多客人都是提前預訂過的,梁媽也勸她在家,寶寶貝貝身邊有她和蔡姨,等打完點滴再來電話讓她開車出去接。
給客人拿完茶水梁昭就掏手機給又不知道躲去哪裡偷懶的梁母打電話。
“好女人旺三代,壞女人毀三代……”
炸裂的鈴聲響起,直到自動結束通話那邊也沒接。
她沒有再打,而是低頭快速打了一行字發過去。
“撲街啊你,起床,過來幫手,三分鐘見不到人你就等著我弄死你。”
訊息剛發過去對方就給回了電話,接通就破口大罵:“冚家鏟啊你!連你老母都敢劏,死發瘟啊你!有本事就來!我要是出一聲就不是你老母!”
她將手機拿遠一點,沖進門的那幾個年輕食客點了點頭,又指指靠欄杆專門為她們留的那個桌子,示意她們先坐,自己打完電話就過去。
“食雞屎啦你,”天沒亮就起床忙到現在,連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給客人點完單立馬又要進廚房忙活,她的火比對方還大,“總之三分鐘你過不來就等著我劏死你,正好今天的雞不夠用,拿你的肉蒸了給客人飲兩杯。”
靠近收銀臺的兩桌客人哈哈大笑,她們是常來的老客,知道農莊老闆的母親又懶又癲,使喚不動,來了也要跟老闆吵架,母女倆天天對著爆粗口。
電話那頭梁母已經是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了,但也知道梁昭說劏她就是真的劏,這個不孝女打過她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往死了打。
“丟那星,撲街……”梁母罵罵咧咧從牌桌下來。
.
“老闆,點菜啊。”
剛掛了電話,那幾個年輕客人就沖她招手。
梁昭撈過本子和筆走過去,溜了一眼,大概記了下臉。
“留有三隻雞,都做蒸的?煽雞生炒都不錯的,肉嫩,兩只蒸,一隻炒,得唔得?有新鮮的山坑螺、泥鰍、小河魚、蚱蜢,你們要不要試下咯?”
“老闆推薦幾個。”說話的是那個白鞋子。
梁昭對這人印象深,因為踩下來的那雙白鞋子很幹淨,重要的是這人長得也漂亮。
巴掌大點的臉,高鼻樑小鼻頭大眼睛微笑唇,面板白淨細膩到沒有一點瑕疵,紮在腦後的低馬尾是淺淺的棕色,頭頂的黑色摻了幾根銀絲。
看著年紀也不大,應該跟自己差不多,三十出頭,白頭發應該是遺傳。
穿一條黑色的薄料直筒長褲,上身是白色的無袖圓領衣,脖子戴了根鑽石吊墜,很樸素簡約的款式,沒那麼胡裡花哨。
右手腕還戴了一根紅繩串的轉運珠。
梁昭多留意了對方兩眼,視線不由自主瞟向對方開口說話時露出的上門牙——左邊那顆是往右邊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