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先帝後意外病逝,他攝政十年,熬壞了自己的身體,殺了許多該殺的人,也殺了許多不該殺的人。
背負了萬千殺業,卻連血海深仇都無以為報。
他又該恨誰,又該相信誰?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咳,咳咳……”
荀淮笑著笑著就開始咳嗽,可把陳宴秋給嚇壞了。
他連忙撲過去,把荀淮抱進懷裡安撫,不再讓荀淮看見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對林遠拼命使眼色道:“林將軍,你把人帶下去吧……”
林遠得了命令,正要走,就聽到荀淮悶悶地說了一句:“殺了。”
林遠腳步一頓,應了聲是,揮退了帳中的眾人,默默退了出去。
帳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陳宴秋與荀淮兩個人。
陳宴秋站在荀淮身前,雪白纖細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荀淮的頭發。
天色不知何時已經黑了,方才的情形,沒有人敢點燈。皓月當空,可那清輝被帳簾遮在了外頭,只能從底下的縫隙裡可可憐憐地鑽進來,在地上照出一條縫。
在這點稀稀落落的月亮裡,荀淮把自己的臉埋在陳宴秋懷中,雙手把陳宴秋抱得緊緊的,叫陳宴秋看不清荀淮的表情。
陳宴秋心裡其實很難受。
方才見喜講的不是旁人,是荀淮的父母。
陳宴秋沒見過荀淮的父母親,但是他總覺得,能養出荀淮這樣的性格,荀嘯將軍夫婦也一定是很溫柔的人。
何況,上一次,他好像在夢裡見過荀淮的娘。
夢裡的婦人舉手投足間皆是溫婉貴氣,她說,你們要平平安安的,要陳宴秋喊她娘親。
光是想想,陳宴秋就很想哭。
荀淮一定比他還要難過吧?
於是,陳宴秋又安撫了荀淮好一會兒。
他拍著荀淮的後背,一聲一聲哄著。
“夫君,沒事了,沒事了。”
“還有我陪著你呢,以後我們都好好的……”
陳宴秋的聲音輕輕的,像是從遠山傳來的風。
荀淮感受著後背上的溫度,恍惚想起出事那天,母親哄自己睡著的場景。
他就這樣抱著陳宴秋不撒手,可是沒過多久,就聽見了“咕嚕”一聲。
荀淮、陳宴秋:……
陳宴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沒地放似的:“那個,夫君,我好像有點餓了……”
荀淮抬眸去看陳宴秋:“……”
陳宴秋對荀淮眨眨眼:“?”
荀淮:“噗嗤。”
陳宴秋:!
他騰地紅了臉,去把荀淮的眼睛捂住,嗔怒道:“你還笑我!我們都沒用晚膳,現在餓了不是很正常嗎!”
“好好好,”荀淮覺得自己心底的那層烏雲終於被掀開了些,被陳宴秋捂了眼睛也不惱,“那我們叫廚房傳菜,好不好?”
“……嗯。”陳宴秋這才把荀淮松開,瞧著荀淮看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荀淮挑眉問。
“沒什麼。”這一次換了陳宴秋去摟荀淮的脖子,把自己縮排了荀淮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