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雪似乎下了一夜,已有半個膝蓋深。紛紛揚揚的大雪如柳絮一般從天而降,落在樹梢,落在枝頭,落在王府的磚瓦,落在陳宴秋的發頂。
陳宴秋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雪在空中飛舞著,遮擋住了他的視線。有雪花被風帶著往陳宴秋的臉上撲,於是陳宴秋笑著用手把那雪揮開,回頭對在廊下站著的荀淮笑。
陳宴秋鑽進荀淮的傘底下抱住他:“夫君,這雪真的好大!”
他一臉新奇:“好漂亮!”
他今天穿了一身紅衣白袍,袖子和領口處都有毛茸茸的雪白狐裘,更襯得他面色紅潤。
從這個角度看,荀淮剛好能看見陳宴秋撲閃的睫毛。
剛剛跑過來時,蝶翼一般的睫毛上也黏上了雪。此時陳宴秋雙眼明亮地看著他眨眨眼,那雪也就簌簌地往下落。
陳宴秋在荀淮面前轉了一圈:“夫君,你看我這身好不好看?”
荀淮笑著給陳宴秋拉上披風的帽子:“好看。”
新雪初霽,天光乍亮。荀淮許久沒出門,陳宴秋有意讓他在京城走走,所以兩人並沒有乘馬車。
此時還算很早,街邊的商鋪剛好開張,百姓們紛紛出門掃雪,吆喝著堆在一旁,時不時能聽到小孩在興奮地叫嚷。
有個掃雪的大娘看見了兩人,見他們穿著不凡,只當是兩個出遊的貴族公子,對他們笑道:“小公子,這麼早就出門了啊?”
陳宴秋牽著荀淮,興奮地回答:“對啊大娘!你也早!”
大娘回:“生意人,不早不行咯!”
陳宴秋看著她抬了一堆竹編蒸籠出來,好奇道:“大娘,你這賣的什麼啊?”
大娘把蒸籠掀開,白氣蒸騰,濃鬱的香味沖著陳宴秋飄過來:“包子!香的嘞,怎麼樣,要不要來兩個?”
陳宴秋聞著那香氣,吞了吞口水。
他去拉荀淮:“夫君,你想吃包子嗎?”
荀淮看了看滿臉寫著“我想吃我想吃”的陳宴秋,淺淺點了點頭:“嗯。”
陳宴秋登時喜笑顏開:“那給我裝一籠!”
陳宴秋捧著包子暖手,暖了一會兒後,他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
包子皮薄餡大,醬汁濃鬱,一口流油。陳宴秋吃得有些急,冷不丁被燙了一下,哈著氣感嘆:“好燙好燙!”
他兩眼放光地又遞了一個包子給荀淮:“夫君,好吃,你快嘗嘗!”
荀淮從善如流地就著陳宴秋的手小口小口啃著:“還不錯。”
兩人慢悠悠地走著,京城早市的人也愈發多了起來。
人們互相吆喝著問好,出攤的出攤,開店的開店,熱熱鬧鬧地慶祝著這一場雪。
他們走一會兒玩一會兒,終於走到了靜月湖附近。
來福本來想給他們包下游船,但是被陳宴秋嚴詞拒絕。
“既是出來玩,那就要融入百姓中,去體會原汁原味的生活,”他嚴肅道,“不然那也太無趣了。”
而荀淮樂意慣著他,於是兩人現在還得去叫船。
今日下了雪,來賞雪的人很多,已有不少船伕把船停在了湖邊,等著渡客。
陳宴秋尋了個看起來裝潢好些的,走過去對著在船頭打盹的船伕道:“叔,勞煩了,你能把我們送到湖心亭嗎?”
那船伕眼睛都沒睜:“三文錢一次,十文錢三次。”
陳宴秋:“……”
你這是什麼算數方法?
他從懷裡直接摸出塊銀元來,遞到那船伕手裡:“叔,你這船我今天包了好不好?”
船伕這才睜眼,打量起陳宴秋與荀淮。
穿著不俗,細皮嫩肉,瞧著就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