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滅門
翌日,剩下的叔侄兩個果然沒再打擾青陵,甚至連後院都沒有涉足。
青陵自己弄了口吃的,有些好奇他們倆怎麼悄無聲息,便去前院看了一眼,正好瞧見在院子裡舉止瘋魔的兩叔侄,兩人分明都在院子裡,卻好像根本看不見彼此,一天一夜滴水未進的兩人都狼狽得很,還在不停地圍著院子繞圈,看模樣分明是說了什麼,但青陵聽不見。
想必又是商長珩的手段。
青陵也沒多看,轉身回了後院。
青氏兩個叔侄的確看不見彼此,在他們眼中,這祠堂小院裡只有自己一個人,而且天一直黑著,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可這祠堂的天就好像永遠不會再亮了一樣。
黑暗,孤身,不知藏在何處的索命厲鬼,合在一起足以將人給逼瘋。
青氏叔侄現在就是如此,他們想過各種辦法逃跑,但最後還是會繞回這座小院,看見猶如鬼門關似的黑色木門,也曾跪地哭求痛哭,然而始終無人理會,就彷彿獨身一人被遺棄在此地。
又過一日,青陵沒往前院去,自然也不知道青從瀾已經跑不動了,氣息奄奄地倒在前院。
始終在黑暗中奔跑的青文林也沒了力氣,可他連一滴水都找不到,又渴又餓又累,到如今已經不想著如何逃走,而是先找到些吃的喝的,拖著沉重的腳步在院子裡走動時,因沒有燈火,腳下驀地絆到了東西摔了個跟頭。
青文林顧不得擦傷的手掌,爬起來往後一看,當即目眥欲裂
只見地上趴著的正是不知多久沒見的二叔,可青從瀾此刻臉色青灰,神情麻木呆滯,宛然一副厲鬼模樣,還朝青文林伸出了手,一點一點僵硬地往前爬。
“救…救我…我不想…不想死…”
語調陰森又詭異。
青文林腦中繃緊的弦頃刻間就斷了,他發了瘋一樣爬起來,正好摔在院中樺樹旁,他胡亂撿起一塊石頭就向那張鬼臉狠狠砸去——
而另一端。
青從瀾脫力地癱在地上,忽然發現前方有人踉蹌著向自己走來,還絆倒在了他身上。
等看清來人是誰時,青從瀾幾乎要喜極而泣,他都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被困了多久,乍然見著個熟悉的活人,自然歡喜。
可青文林爬起來後露出的驚懼神情卻讓他感覺到不妙,當即用已經啞到不行的嗓子低聲道:“文林,我是你…”
話沒說完,那塊沾著泥土的石頭便在他驚恐至極的眼神中不斷逼近,青文林的神情猙獰到幾乎扭曲,而青從瀾躲都躲不掉,那塊有稜角的石頭當即砸在了他的面門上。
在青文林眼中,那張麻木青灰的臉毫無變化,而他被困至此,早已陷入瘋狂,手裡的石頭就這麼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青從瀾的臉上,口中還惡狠狠地說著:“想殺我,那我就先弄死你!弄死你!給我死!”
不知幾時,青從瀾那張死人臉變成了真正的死人臉,不再木然詭譎,而是面目全非,鮮血淋漓。
青文林反倒痴痴地笑了,他抓著那塊石頭,臉上都是被漸到的血跡,呢喃著說:“哈…哈哈,你死了,你死了!”
忽地,始終籠罩在祠堂的黑暗與濃霧都散去了,天光傾瀉而下,青文林狂喜抬頭,已經滿是混沌的腦子裡只有四個字——重獲新生。
他推開祠堂的門,果然看見了去路,順著那條路往前走,一直走,遙遙望見了青氏大宅。
歡欣雀躍的青文林已經神志不清,故而根本就沒發現,這一路而來他根本就沒走多久,更沒有發現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直到他推開那扇代表著生路的大門——
剎那間,青天白日煙消雲散,他正站在陰森詭異的祠堂門口,天上是無星無月的漆黑,身後是灰白的濃霧。
青文林的笑僵在了臉上,他很混亂,從生路到絕路的落差讓他癲狂更甚。
“我怎麼回來了?”
“我還活著麼?”
“還是說我早就死了?”
青文林嘶聲力竭地咆哮著,驀然發現手裡還攥著帶血的石頭,他猛地將石頭砸在了自己的頭上,一下,兩下,直到再也沒力氣動。
青陵發現此間事了,還是因為外頭有人驚慌地呼喊聲,喊著死人了要報官之類的,既然有別人進來,想必商長珩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