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
青陵望著躍動的燭火沉思。
在青宅中殺人的女鬼福兒不知道,不過那個可怖的長相,讓青陵不得不生出一些很不好的猜測,比如那不知是什麼的祭品……
青陵更在意的是十八年前老太爺過世,此後就改了祭祖時間,而那年他剛好出生。
青氏大宅彷彿一座藏著無數陰謀算計的蜘蛛窩,錯綜複雜的蛛網讓青陵理不出頭緒,可他已經被困在這兒了,他的性命就像眼前這微弱的火光一般,彷彿一陣風來便能輕易熄滅。
房中溫度驟降,青陵便知道那邪祟又來了。
長珩正站在房門前,臉色不是很好,重返人世後他的記憶如同春後草木般逐漸複蘇,就在剛剛,他又記起了一些極為零散的、混亂的片段,鮮血淋漓、屍橫遍野。
厲鬼不會有太多生前的感情,靠怨氣兇煞存續至今的厲鬼,更不會記起太好的記憶。
可長珩已經恢複了些許理智,他要拼命抵抗怨念的侵蝕才能保持清醒,而眼前——恰恰有一個讓邪祟無比覬覦的軀殼。
奪舍他,吞掉魂魄,或許就能擺脫這副模樣。
長珩不動聲色地舔了舔牙尖,往前走了一步。
青陵立刻站起來往後退,滿臉警惕,他只覺得長珩的眼神像掠食的狼,而他就是那個被盯上的獵物。
長珩哂笑,“跑什麼?”
青陵偏開臉,知道對方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輕輕地攥了下指尖,自小在山中長大的青陵看著瘦弱,但絕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少爺,可他對面的是個鬼,完全沒有勝算。
“怕我吃了你麼。”長珩的語氣很平靜,也算不上是問。
他走上前,青陵便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退,被長珩困在了屏風前,才垂著眼淡淡地說:“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不該怕麼?”
長珩低低地笑了,他樂不可支,可笑聲裡絕對不是愉悅。
青陵不太明白,只聽出了壓抑又剋制某種情緒,猶如驚濤駭浪般。
長珩吻在了青陵的頸上,又輕輕銜著皮肉抵蹭。
倘若是情人間,這是繾綣廝磨,可青陵本就畏懼,只覺得像是毒蛇攀頸,隨時會給他致命一口。
但長珩沒再做什麼,他只是將額心抵在青陵頸窩,分明不需要呼吸,可他卻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連身子都在劇烈地顫抖。
被掩埋於歲月中的記憶一旦沖破桎梏,便勢不可擋,長珩幾乎要被恢複的情緒和記憶沖垮,充斥絕望與痛苦的記憶都是猩紅的顏色,並不連貫的記憶不能穿成線,一幕一幕地交替出現,前後也極為混亂。
“那又能怎麼辦…”長珩不知是在說誰。
滔天的痛苦與不甘弄不清緣由,又在模糊的記憶中那麼真實。
他靠在青陵的身上,艱難道:“我記起來……”
青陵茫然地站在原地,弄不清楚狀況,有些不知所措地接上話:“什麼?”
“我、姓…”長珩閉起眼,彷彿只是在喃喃自語,“商。”
青陵抿了抿唇。
他知道了這厲鬼的全名。
商長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