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因果
六神無主的沈丘心走在熟悉的宅院中，她在這兒住了二十餘年，今夜卻覺得熟悉的一草一木都那麼陌生，這條通往書房的路也顯得格外漫長。
沈丘心越走越害怕，她早就該到書房了才對，可這條路好像遙遠到看不見盡頭一樣。
青氏不是一個普通做生意的商戶，沈丘心也是在那個小孽種出生後才知道的，青從南不怎麼提起，所以沈丘心對鬼神之說也是一知半解，聽說鬼怪害人有一種叫鬼打牆的手段，可這與她所知的鬼打牆也不一樣，她一直都在這條路上，沒走回過原點。
前方幽幽的小徑彷彿某種會將人吞噬的恐怖之所，泛著陰森的氣息。
翠錦手上提的燈籠光也幽暗，哪怕有她時不時地出聲安慰，沈丘心也終於再越來越驚恐的情緒下停住了腳步。
“怎麼不走了？”翠錦問，聲音變得冷淡。
聲音冰涼，在此時此刻便顯得十分的不對勁。
沈丘心臉色剎那慘白，忽然想起她似乎許久都沒聽見翠錦開口了，攙著她的那隻手也像冰塊兒似的涼，永遠走不到盡頭的路，身邊不知何時換了的人，都一點一點地蠶食著沈丘心的理智。
“夫人。”翠錦語氣平直的聲音再度響起，重複問道：“怎麼不走了？”
沈丘心僵硬道：“燈…有些暗。”
“哦。”翠錦說，“哪裡有燈？”
沈丘心原本模糊的記憶驟然清晰起來，她和翠錦出門時行色匆匆，根本就沒帶燈籠！
明明不敢去看，可沈丘心還是控制不住地緩緩低頭，入目便是一隻青灰色的手掌，那手中攥著燈杆，再下面，掛的是沈丘心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頭顱。
“啊！！！！”
慘叫聲驟然響起。
站在屋子裡的青陵親眼瞧著沈丘心和翠錦兩個人雞同鴨講，而後沈丘心忽然發出慘叫，緊接著整個人就好像被無形的東西剝去皮肉，擰斷四肢，鮮血淋漓地倒下去後，又用已經扭曲的手拿起茶壺，對著臉倒水，腹部也於此刻被剖開，整個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方式，用一壺茶水嗆死了自己。
至始至終，地上的那一灘鬼什麼都沒做，但沈丘心死後，青陵敏銳地感知到女鬼身上陰冷的氣息更濃鬱了。
她並沒有消失。
青陵聽見長珩低低地笑了一聲，不是以往陰陽怪氣譏誚嘲諷的笑，而是極其愉悅的笑。
“今晚會死兩個人。”長珩說，“殺了她，就不能入輪回了。”
青陵也不知長珩是在跟誰說話，但另一個會死的肯定不是自己，那就是那個叫翠錦的婢女了。
“你在說什麼？”青陵問。
長珩伸手在青陵肩上一拍，問：“看見了麼？”
青陵看見了。
倒在地上的沈丘心臉上都是未幹的茶水，死不瞑目，在她額心有一個漆黑晦澀的紋路，像是“令”字，但筆畫更多更複雜，方形一圈輪廓，就像是在額心上蓋了個章，但已經開始在地上掙紮的翠錦身上沒有。
“那是因果。”長珩說，“結了因，得還上果，債消便罷。”
不過是幾息之間，地上的翠錦也斷了氣，她用半盞茶就淹死了自己。
青陵不太想看那場面，便將頭扭開，不過他沒想到鬼祟也得講規矩，低聲問：“翠錦不欠她的債，那她為何要下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