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同意付音前輩的決定,然而這位重傷體虛的老人卻展現出了極為固執的一面,見勸不動我,甚至乾脆就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朝我厲聲說道:“蓬萊一眾守門人,詔令符只有兩張,另外一人並未下到地脈之域中,如今蜚和那不知名的魔物肆虐此地,其他門派的守門人又不知行蹤,如若我們坐以待斃,不組織眾人合力鎮壓,地脈之域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必然會危急天下蒼生!這樣的責任你們承擔得起嗎!”
付音前輩緊皺著眉頭,怒目而視,儼然是動了真火了,我被震懾地啞口無言。
他緊接著嚴厲地命令道:“揹我出去!”
我們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內疚和揪心,張師兄失蹤,九死一生,就連付音前輩也準備踏上同樣的道路,為什麼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咬著牙,渾身都在顫抖。
“背!”付音前輩又一次喝令道。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蹲下身,背起了付音前輩,一步一步地走向洞口。
林雅和張馳全程一句話也沒有說,氣氛無比壓抑。
來到洞口,放下付音前輩,我看到他臉色在這一刻反而變得和藹了,他抬起手指著右側的林子說:“你們往那邊走一里,有一條隱秘的林中小徑,順著這條小徑可以繞過蜚的感知,直達蓐收之域,疾行符並不能維持到你們抵達,後面的路需要你們自己走,莫回頭!走吧!”
說罷,付音前輩背靠在洞口的石壁上,淡然地望著我們。
我知道我再怎麼拒絕也無濟於事,朝付音前輩拱手道:“前輩,我們一定會盡快找人來解救你!”
付音前輩露出了一絲微笑。
林雅和張馳紛紛朝付音前輩拱手道:“前輩保重!”
我深深的望了一眼這位老人,隨即驅動疾行符和隱匿氣息的藍符,隨即我就感覺腳下浮現出一團雲霧,跨出一步我就一瞬間走出了十幾米,我們並不停留,趁著疾行符效用沒過,急速而行。
走出了近一里,我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那條小徑,忽然身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雲翼!蓬萊與瀛洲的間隙存在七十年了,你和張影軒能夠不計前嫌救我,我相信到了你們這一代總會和解的。蜚!你的仇家在此,且讓老夫與你再鬥上三百回合!”
付音前輩的聲音宛如滾滾雷霆在空中翻滾,這是道家的吼功,我猛地回頭,遠遠望去只見一席白衣微弓著身子,站在洞口,手中不斷地拋灑著什麼,有無數火光向四周灑落。
與此同時,我聽見林子的另外一邊陡然升騰起一股沖天的黑氣,緊接著就如同旋風一般朝付音前輩所在的位置席捲而去。
在那一刻,我眼睛一紅,心中五味雜陳。
付音前輩與我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但是短暫的相處卻讓我們對這位老人高尚的情操無不心生敬仰,同為蓬萊人,我在田翁和顧子成眼中,看到的是算計和輕蔑,然而在這位老人眼中,看到的卻是尊敬和真誠。
我並不清楚他口中所謂的蓬萊與瀛洲的間隙是什麼,如何產生的,但是我知道在他心中,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情感。
林雅在身後輕輕拽了我一把,我轉身跟隨他們倆遠去。
短短几分鐘,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陣悶雷一般的炸響,回頭一看,付音前輩所在的洞口此時已然被一團濃密如墨的黑氣包裹,而在那黑氣之中,不時有火光乍現。
我們並不敢停留,一路乘風而行。
足足十五分鐘,我們已然走出了十餘里,隱匿符的時效到了,瞬間化作一團火焰。
我們再回頭望,視線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枝葉阻擋。
我們並不打算停留,繼續快速前行,疾行符也在五分鐘後,失去了效用。
沒了這兩張符籙,我們沒有了傍身的法門,並不敢駐足,疾行符耗費體力少,我們此時也是卯足了勁兒狂奔,我知道蓐收之域距離我們已經不遠了。
也許是跑出了足夠遠,也許是付音前輩拖延了足夠的時間,蜚沒有追來。
因為繞了路,我們又跑了足足半個小時,終於出了林子的邊緣,來到一片廣闊的麥田,一望無際的金黃色麥子隨著地形波瀾起伏,宛如海洋一般,陣陣微風夾帶著麥子的芬芳撲面而來。
我們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在感受到有一股類似於木神氣息從頭頂播撒下來的時候,我整個人一攤,撲倒在半人高的麥子中,然而我回想起付音前輩的身影時,逃出生天的心情一瞬間煙消雲散。
我慢慢爬起來,繼續朝遠處行進,走了不知多久,目之所及盡是金色的麥子,無止無盡,我看到遠處出現了一間小屋,屋頂上被麥稈覆蓋,與周圍的麥田相互映襯,屋子旁有水車緩緩運作,但是水車捲起的並不是清澈的溪流,而是雲霧狀的氣團。
我們走上前,麥子一直長到屋子門前,我看到木屋的門緊閉,便輕輕叩響了,沒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