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夜來奏曲訴衷腸。
“摔疼了沒?”唐即事擔心檢視她四周。
女童搖搖頭天真道:“你是這府中的下人麼?”
言隨和唐即事不約而同順著她指得方向抬頭望去,威嚴端正兩個楷書字型匾額:唐府。
言隨猛得心一沉。
唐即事蹲下身安慰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女童睜大水靈靈眼眸又問:“你為什麼不回來看看呢?”
唐即事默然一瞬,嘴角掠起一絲釋懷的笑:“我回不去了。”
一老嬤從府中跑來將她撈進懷裡,責問:“哎呀,小祖宗,你怎麼又跑出府了?”
唐即事低眉斂目避免與從小將他帶大極為熟悉的吳媽對視。
吳媽打量二人,便轉身帶她回府。
二人也轉身往另一個路口走去。
吳媽剛踏入門檻,要繞過朦朧夜色下的影壁,一小僕人急忙跑來貼耳相告。
吳媽臉色一驚,立即叫道:“快,把白燈籠換上去。”
關於唐即事的家世,乃是這塵世中平凡而努力進取的。其家本居沿海之地,後因唐父木工技藝精湛而致富。唐即事七歲時,舉家遷至京城,他亦成為京城中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少爺。然而,隨著唐父年事漸高,體弱多病,木匠鋪子的生意每況愈下。恰在此時,唐速明不幸離世。歷經此事的唐即事,洞悉了這個家的種種弊病,遂離家闖蕩江湖,在江湖中亦有所成就,常將自己所賺銀兩寄回京城以補貼家用。八年的漂泊,唐父過世,他心中有所顧忌,不敢踏足京城,只是源源不斷地將銀兩寄回。此後,他一直在江南地區擺茶攤,結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遂發展成大茶樓。這些年所賺之錢,皆悉數寄往京城,方有今日繁華宏大的唐府。
不過唐即事流浪在外,身上早已褪去京城少爺那副奢靡複雜的氣質,多了幾許質樸節儉,所以漸漸摳門起來。
……
二人回到楹齋已是亥時,在回去的路上,一路吹著清風的言隨早把醉意給吹沒了。
“天色以晚,我便不打擾七郎了。”唐即事在他房門前彎腰拱手道。
言隨把他手按下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虛禮。”
唐即事點頭轉身離去,言隨叫住他:“我聽陳叔說你有一日在院子裡拉二胡唱歌,不知可否——”
唐即事轉身:“嗓子早壞了,許是陳叔聽錯了。”
“那按你的意思,那陳叔瞧到你在院子裡拉二胡,總沒看錯吧?”
他反問。
草率了,唐即事心裡暗想。
見唐即事這般實誠的面色,推開門扇,“來吧,教我拉二胡。”
唐即事語言又止,欲要推辭,恐他突然黏著他不放,幹脆硬著頭皮走進燈火通明的屋子裡,將門帶上。
他從未見過他雅緻寬大的屋子榻前,金絲楠木大桌上裡陳列著那麼多小玩意。榻旁不遠處是諸多書架擺放著不同古籍,尤其床榻右上側放著一個四角物體,四處牆壁上掛著一些名人真跡山水畫鳥圖。
這可比暴富茶樓高雅多了。
“愣著作甚?快來坐?”言隨從書架上撈起一個紅木二胡放在案上招呼他。
唐即事喔了聲,上前坐在靠著梅花框景窗下的團蒲上。
言隨伸手將二胡挪至他面前,唐即事接過,調了音,便放在膝間,悠悠拉起。
深沉濃厚的二胡聲響起在整個屋子裡,言隨託著腮靜靜聽著。
唐即事不敢拉得太過悲泣,他怕自己會陷入過去的深淵中,所以每次難受也就是淺嘗輒止。
言隨唬他,這世界上的大眾樂器他都會,他只想同他多待一會,他是真捨不得他。
唐即事將弓子放了下來,一段已拉完,言隨一怔,“完了?”
“嗯。”
言隨睜著眸子,“可以再拉一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