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裡,溫其言坐在唐即事臥房裡的凳子上托腮沉思。
在溫其言還未住進唐即事臥房之前,他從來都是摸黑睡到天亮醒。
但自從他的到來,唐即事珍藏的蠟燭燃掉好幾根。
見他還未有睡意,屋子通亮,唐即事翻身裹著被子問了一句:“溫公子,請不要浪費我的蠟燭錢,趕快睡你地鋪去。”
溫其言不語。
見他如此平靜隨和,唐即事又翻身在榻上問他:“你又怎麼了?”
溫其言沉默許久,終於啟口:“我明天想離開茶樓。”
唐即事不以為然嗤笑起來,隨後咻得一下從榻上跳到凳子上,坐在他旁邊,嚴肅道:“你是在開玩笑麼?”
他冷靜搖了搖頭。
唐即事又笑了,別過頭馬上臉色嚴峻,又扭過頭笑呵呵抬起手去摸了摸他的腦門,和自己的的腦門作了對比。
“沒發燒啊!”他湊近他仔細端詳道,“茶樓夥計們也挺喜歡你的,你有什麼想不開我們一起解決啊。”
溫其言將他的頭利落按在自己胸膛處,唐即事一愣,靠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他雙手掙紮撲騰著他的胸膛,“你沒事吧,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掙脫了他。
溫其言醞釀許久,說出心裡話:“我不是人,我很多時候是冰冷的,就連心率也是你們人類的四分之一,這裡不屬於我,我要知道唐博士對我下得最後一道命令,我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再者——”
唐即事心下意識一沉。
他難以啟口道:“你不是唐鶴禮博士。”
唐即事聽後,左右微扭了扭頭,不知所措抿了抿薄唇,不解笑道:“你不是昨天告訴我你不走了麼,怎麼就變卦了!怎麼?你覺得我唐即事很好騙麼?”
溫其言搖搖頭。
“那你什麼意思?”唐即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反應如此過激。
他猛然起身往光線微弱的角落裡弓腰扶牆而立。
溫其言臉上晃著桌上搖曳的蠟燭光影,他嘆了口氣無聲低下頭之時,耳邊突然響起唐即事清脆激昂的聲音。
“嘆了什麼氣啊!”於是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白紙,時不時瞟它一眼。
他立於牆角,雙手抱於胸前,下巴微抬,沉聲道:“既是你執意要走,那我自然是留不住你的人,更留不住你的心。我應允了,明日便將地圖交予你,你自去吧。”他瞥了一眼白紙上那些自己總是對他說的諸如賽博空間、2999 年之類的他聽不懂的詞彙。
“回歸你 2999 年的賽博空間,霓虹街市,自主空中無人機所在的那個科技高度發達令人窒息之地,去享受你的福澤,我不會阻攔你。然而,我要告誡你的是,人應當向前看,總是糾結於他人的某句命令,無疑是自我束縛的愚行。當然,你並非人類,無需瞻前顧後,只需奮勇向前即可。我言盡於此,你可有何補充?”
他直勾勾看向他。
溫其顏搖了搖頭。
“那就早睡早起,早點上路。”唐即事爬上床榻拉過被子翻身面牆而睡。
溫其言不禁心裡有些絞疼,他眉頭一皺,手攥緊膝蓋上的粗布褲子。
蠟燭已滅。
溫其言難得那麼安靜躺在地鋪上。
唐即事睡在被窩裡,心裡亂糟糟的,感傷輕輕唱了一句:“也許已經沒有明天,面對浩瀚的星河,我們微笑得像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