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己竟然粗心到這種程度,怎麼從來都沒有發現任何痕跡?
畢竟和中年大叔共睡一個床,還是有些不爽。
他把臉仰起來,仔細嗅了嗅。
預感中油膩的煙臭沒有如期到來——而是縈繞著一股奇異的、淡淡的藥味兒。
他愣了一下。
氣味之所以是很私人的東西,就是因為嗅覺會受到嗅覺粘膜等不同因素的影響,鼻炎、遺傳、甚至嗅覺區深淺——據調查膚色深的人嗅覺更加靈敏。有人喜歡聞汽油,有人喜歡聞雨後泥土,有人喜歡聞雜物間和地下室,而他是屬於典型的藥味依賴者,能在藥店裡待多久都不會厭煩,直到把自己的差別感覺閾限降到趨近於零為止。
這個味道很難引起他的反感,或許說,比藥店裡的藥材味道更神秘更具有蠱惑力。即使這味道或許來自一個油膩大叔。
他躍躍欲試地又聞了聞。
眨了眨眼。
然後用力吸了一大口——這回卻什麼都沒聞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第二天,他照常去上課了。感覺自己死過一次之後,在眾多複雜目光裡也變得坦然起來。一切照舊,只不過攤在桌子上的書變成了刑偵學。說來好笑,讓自己放棄自殺的不是人間有真情,而是一個未知的案件。
他並非要伸張正義,對自己的安全更是無所顧忌,況且魯米諾試劑只能檢驗出血的存在,無法確定時間,以房子存在的時間來看,說不定是上世紀的案子,房子結構可能都已經變了幾番。可也許是因為每天課上在他看來就是無趣的照本宣科,他就是對於這些屬於未知的挑戰格外著迷。
權當是消遣了吧。他翻了一頁,進入血跡分析篇。
書上講到,每一塊血跡都隱含著大量資訊,不同的墜落速度、噴射方向都會留下不同的形狀,簡單介紹了了幾種血跡的由來。
腦海裡浮現出星星點點的藍白光,他在草稿紙上大致將血跡呈現出來,在瀏覽了幾個典型的插圖後,大致確認了那屬於呼吸噴濺血跡。他盯著草稿紙,陷入沉思。
每一種血跡透過方向和速度等變數導致形狀各不相同,那麼其中一定存在著一定的線性關系或變式——
若是能以血滴的長度和寬度計算出撞擊角度和距離,就能知道血跡大概是從什麼方向來,從哪裡來。但是這將會是一個巨大的工程,自己既沒有工具也不夠專業。
方向倒是能判斷出大致來,但距離是個難題,一滴血從一米處掉落和從十米掉落寬度差距都甚小,何況鬥室的細微差距加上方向變數的幹擾呢?
他沉思未果。
其間同桌瞄到自己書上插圖——血跡對於正常中學生來說已是駭人,更何況背景是白花花的屍體大腿和一地腦漿。同桌受了驚嚇,又礙於課上不敢聲張,瘋狂地沖後桌擠眉弄眼,無聲吶喊,口型是“救命”。
衍辰作為不正常的中學生,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決定換種思路。
呼吸性噴濺星星點點是從肺部噴出血跡,那就說明大機率是致命傷,也就是都來自於同一個點。
同一個點……
大致的方向……
一個想法突然在腦中出現。
如果用鐳射標出所有血跡在空中大致濺落軌跡,讓它們交彙於一點,那麼這個點——不就是血跡源點,也就是致命傷位置所在了嗎?
他猛得一抬頭。
老師以為自己講錯了,嚇得一激靈。
同桌看著他對血淋淋的圖片露出欣慰的表情,更加堅定了換同桌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