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灰鯨也是其中一員。他看了那場比賽。”
整個脈絡突然就清晰了起來——
“所以灰鯨在那場比賽上看上了我們的能力,想要佔為己有。你應該是逃出來了,並且帶走了重要資料,遭到追殺,最後變成了我的植物人。”李微總結道。
“大概是這樣吧。”
“瞭解了。但是有兩個邏輯問題。”
“什麼?”
“第一個問題,如果你逃出去之前拿的資料,以我的許可權,為什麼我從來見過你?”
“我是小時候就逃走的。”
“你是因為有記憶才跑的?你沒有被催眠嗎?”
“就算沒有記憶從那裡逃跑也很正常吧?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受得了那種非人訓練?”王珏提高了聲調。
李微停頓了一下,“那你怎麼想起來的?”
“我一直對我父母的死存疑,所以才考的法醫。當時輔修心理雙學位只是想更好應對死者家屬的,但深入瞭解之後,尤其是精神分析法那節,直覺告訴我的自己記憶有缺失。”王珏一臉恍若隔世,“第一次確定的時候是在跟我老師回來驗一個政界人物的屍體,我當場就認出和我父母的死法一樣。我就留在了這邊直到我想起來全部資訊。”
“能看出來兇手想盡力偽造成煤氣中毒,但屍體的粘膜不是完全的教科書裡的標準櫻桃紅,而更加偏粉調。但這麼一點細枝末節,他們覺得我是多慮了。”
這一點證據還來自己於直覺,並沒有科學依據。說起來他當時能看出來還是因為小澈之前給他科普了各種口紅色號——那個前腳還遭遇相同、一致對外,結果轉頭就向灰鯨洩露他位置的同盟女孩子。可這一切似乎都情有可原,女生當然將自己的臉看得格外重要,怎會任人用刀刃將其劃出一道又一道可怖的疤痕?她說得那麼具體,那麼決絕,甚至等不及衍辰從隔壁大樓走上五分鐘的腳程就能來救她。
就這樣,她以王珏的八年的精神作代價保住了自己的容顏,卻又在他床前精心照顧懺悔了八年。可當人真正醒來時,她又換手機換地址,銷聲匿跡不敢面對。
所以人一生在做選擇,選擇的成為痛苦與瑣碎的根源,放棄的成為戀戀不捨的執念。所以有人選擇逃避,不做選擇,到頭來在深夜又要為自己的中庸懊喪悵恨。
人是複雜的動物。
他理解她、原諒她。
可是不想見到她。
那李微呢?
“的確,偽裝煤氣中毒也是外勤部的業務之一。”李微淡淡回道,“後來我也發現了色調的問題,就取消了。”
“……”
李微的話再一次提醒他,他們的立場早就分道揚鑣了。可明明他們都被……
他猛然發覺,李微聽到“孤兒製造者”之後的提問都是自己的利益相關,從來沒有主動提過父母二字。
他是有意避開——還是根本不在乎?
其實他該早知道了,從他說“我的房子”開始。他沒有家的概念、沒有倫理概念,不,甚至應該是更早,從王珏嘴裡含著爆炸糖,知道他不知道什麼是“想”開始,他就應該料到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李微的情感其實單純而淺白。作為抓捕他的殺手,他不遺餘力地抓他威脅他,作為主治他的醫生,他又毫無負擔地照顧他,細節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比如暖水袋、紅燒肉、替他向灰鯨瞞下的謊。
比如危險時把他迅速轉移、打針時捂住的雙眼、臨出發前塞給他的槍。
可王珏還是有些怨他——怨他淪為敵人的爪牙,怨一個有情緒的人才能判別這些行為,判別其他行為。比如誰也未曾提起但他就是格外在意的,那個吻。
他竭盡全力地扮演好每一個角色。可是角色太過完美,讓人看不出何為真情,何為假意。
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
他賭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家庭怎麼解散的嗎?”
李微還是很給面子,“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