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和一幫朋友一起來,只能簡單跟我交流幾句。
“我在下面早就看到你了,但怕認錯人。”她與以前幾乎沒什麼變化,眼神和笑靨依舊迷人:
“你比以前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你怎麼樣?”我還在驚訝中。
“我現在定居在hk,嗯……我已經結婚了。”她故作輕鬆,語速很快。
“是嗎,恭喜你!”
“謝謝!我會在杭州呆一段時間,聖誕節前回去。”
“哦。”
“朋友在等我,還記得我家電話嗎?有空打給我。”她臉上帶著酒窩,笑著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人際間的交集有時候可以帶來正面或負面的影響,還有一種幾乎就有點無厘頭。我不知命運小子給我這樣的“彩蛋”究竟有何意義。不過,沉寂了多年的、麗莎的電話號碼倒是又被我找了出來。
也許有許多事本身就沒有意義。
少年宮,旗杆下。
杭城老一輩情侶們不會陌生的情懷。在此設為約會的起點,往西,即為西湖景區的浪漫柔情;往東南,又是市井坊肆的錦繡繁華。
闊別三年,我和麗莎的第四次約會在少年宮旗杆下開始。人類對時間的看法十分奇特,它會根據人們的心理因素具有很大的伸縮性,有時度日如年,有時白駒過隙。對於我和麗莎,西湖邊咖啡館的談話猶如昨日。
初秋微涼的風拂過碧藍如洗的天空,湖岸邊高大的法國梧桐被染成亮麗的金黃色,藍黃相間,帶來久違的愉悅的衝動感。
正是杭城迎來一年中最美的季節,我和麗莎騎行在如畫的秋色裡。
“都是中國人,香港和內地人有什麼區別嗎?”
“那可大了去了,最大的區別是觀念的不同。世界觀更是不一樣,我覺得香港才是符合現代社會理念的城市。”麗莎的回答很吸引我。
在我認識的女孩裡,我喜歡與麗莎交談,她成熟、理性,睿智又帶著幽默。
“而內地,以前我們教科書上的說辭對現在仍是適用的——就是半封建的社會。雖然改革開放了不少,但只侷限在經濟領域,許多方面與現代文明社會差距甚遠。”
她一口氣把我想知道的都回答了。幾年不見,我發覺我們已經屬於兩個不同意識形態的陣營了——眼前的麗莎則是代表了資本主義。
“到香港的頭兩年,幾乎推翻了我之前所有對世界的認知。雖然大家都是黑眼睛黃面板,但我根本融入不到這個社會里,方方面面都要重新適應,有些焦慮。我老公只要求我做一個家庭主婦,我沒同意。我從學語言開始,也同時學了些工作技能,在一家會計行謀了個打雜的職位。被錄取時你知道我有多開心,我相信自己能夠融入進去。”
“一定可以的!我很羨慕你現在的日子,充滿了挑戰與成就感。”
“謝謝鼓勵!人在異鄉,日常工作和生活中,還是能夠感覺到當地人對內地人的歧視。這是由經濟實力、文化背景等帶來的優越感。回應這種優越感的最好辦法就是出色地完成工作,熱愛並過好每一天。
“人的每個階層都會有不同的煩憂。從前很天真,以為有了錢,就可以沒有煩憂。當你有了錢,煩憂依舊存在,只是換了內容。快樂與煩憂,就像硬幣的兩面,如影隨形,人就是如此在矛盾中不斷延伸著……”
資本主義社會也教人哲學的嗎?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如今的麗莎,確實開了我的眼界。
我們在北山路葛嶺附近的湖邊找到一張椅子。
“這幾年我去過很多國家和城市,還是覺得杭州是最美的。”麗莎望著眼前西湖的美景,放下她的c香奈兒)挎包,與我保持著距離,在長椅上坐下。
“我從湖畔辭職後就離開了杭州,比較突然。當時心情不太好,所有朋友我一個都沒說過。我老公是香港生意人,我爸也是生意人,沒法不看重現實。好在他對我很好,讓我無憂無慮,但也給我留下了大把的無聊時光。
“環境真的很能改變人,你可能不相信,以前千手不動的我現在能做一手好菜……嗯,我也能算一個合格的家庭主婦了。作為一個女人來說,我已經及格了吧?”
“不一定,還得有孩子才算。”我打趣道。
“呵呵,男人都一個德行。”她笑道:“這個我們協商好了,再過兩年再考慮。”
我想起安娜說的郎財女貌的婚姻無處不在,它自古就是擇偶的標準。而且,這種婚姻關係估計也是最穩定的一種。我們都是凡人。
“說說你吧,是不是也該給我吃喜糖啦?”
“開玩笑,我還在彎路上摸索呢!”我自嘲。
“知道是彎路還摸索什麼?”她像語文老師一樣找出了我的病句。忽又想起什麼,問我:
“對了,記得我們最後一次在咖啡館聊到了湖畔的那個小青,你們還有聯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