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剛才姐姐跟我說什麼嗎?”送走惠子,安娜笑嘻嘻地走回櫃檯前。
我搖頭。
“她說你看上去很聽我的話。”她湊到我身邊輕聲說。
“是嗎?這看得出來?”我裝糊塗:“以後讓你姐多來看看你。”
“結婚以後,我們見面的機會很少。”安娜道:“她工作很拼命的,休息天也要求加班,根本沒時間。”
“她結婚了嗎?”
“沒呢,但有個男朋友,對他還不錯。”
“她今天來你很開心嘍?”
“開心又不開心。”
“怎麼講?”
“她下崗了。”安娜的回答讓我一驚。
“怎麼回事?”
“她原來是熱電廠的正式工,一直還不錯。但最近單位效益差,開始精簡人員,她工作任勞任怨,本來是輪不到她的,但有人暗箱操作,把她給刷了下來。她最近在到處找工作,這才有空來看我。”
我非常理解單位裡遭遇這種噁心事的心情。忽地,我心裡有了個主意。
“我有個建議。”我對安娜說:“你姐姐可以先來我店裡做營業員,全日制,等以後有好工作,再去別的地方。你覺得怎麼樣,她會屈就嗎?”
安娜睜大了眼睛露出驚喜狀:“真的嗎?你願意她過來?”
“當然。”我讓她看到了並非玩笑的眼神。
她卻露出疑惑:“那張凡怎麼辦?”
“這個不用你擔心,你只要跟姐姐確定哪天能過來即可。”我補充道:“登雲橋到這裡151換152很方便。中飯在中醫院食堂解決,午餐、交通補貼我都會算在工資裡,我下午四點半來接班,週日休息。這樣你們姐妹倆還能多見面呢……”
我還沒說完,安娜已眉飛色舞蹦跳起來,不顧旁人的目光,隔著櫃檯一把抓起我的手,親了一下,眼睛閃露著深情:
“'re the best!”你是最棒的!)
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有了一種很古老的感覺——那是幾萬年前人類起源時就存在的男性的感覺。
張凡把我給他的七星菸嘴朝外含在了嘴裡,剛想跟他說反了,他已將海綿菸嘴掐了下來:
“這麼淡的煙再加個嘴?吸空氣啊!”
我剛跟他說了惠子的情況,他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畢竟他每天半個工作日,做他喜歡的事;餘下半天還能做別的,突然就沒了,心裡肯定不舒服。我幫他點上煙。他深深吸了一口,一言不發。
這時一陣摩托車馬達聲,送貨的老韓撞上門來,這是被工商罰款後他第一次上門——這不找死嗎?!正好成了張凡的出氣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