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剛洗完澡在換衣服,看到我就叫我過去。他留著短髮,頭髮溼漉漉的,穿一件白色t恤,凸顯出他健美的身材。
“你去過麗莎家了?香積寺那裡?”他開門見山。
“嗯,去了啊。”我應付著。腦子裡也在快速分析:這說明他可能沒去過麗莎家。
“她叫你的?”——他這是在分析我跟麗莎誰主動。
“是呀……”
“她……找你啥事啊?”——他是想知道我和麗莎的關係進度。
“跟我學圍棋。”——哎,我怎麼實話實說了呀!
“是嗎?”大劉將信將疑,可能自覺無趣:“哦,沒事了。”
我轉身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該死的就是個實心錘子,傻到家了。
回家路上我心裡七上八下。理性的我在說:這有什麼,本來和麗莎就只是朋友而已;感性的我在反駁:朋友也可以進一步呀。那麼我到底想怎樣?是披荊斬棘進一步,還是雲淡風輕原地踏步,或是海闊天空退一步?沒有可以參考的經驗。
直接回家繼續折磨自己也不甘心,就把車騎到在家門口的公用電話旁,人沒下車,一隻腳踮在馬路牙子上,從通訊錄裡找出了那六個數字。
保持這個動作打電話本意是故作輕鬆狀,證明自己沒把這事看得那麼沉重,但當聽到電話呼叫聲響起時我就緊張得不行。
麗莎的聲音,她下班比我們後勤早,剛到家。我磕磕絆絆隔靴抓癢指東說西,什麼上次下五子棋我很後悔,不該贏你,向你道歉啥的。她倒被我逗樂了,不過很快就被她察覺了:
“那事兒早忘了,說吧,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就是今天下班碰到大劉……”我終於說:“他問我去你家的事。”
“是嗎?那傻大個……你說什麼了嗎?”
“我照實說了……”
“哦,天哪……”我可以想象麗莎閉眼手捂額頭的樣子。
“以後別理他就是了。”她沉吟了會說:“明天下班你有空嗎?我們看電影去吧。”
“呃……”我又傻住了。
暮色的餘輝投射在路邊的法國梧桐樹葉上,像被撒了一層金色的粉。
我照例讓大山代勞了我的考勤卡,提前在員工通道外的轉角處等麗莎,同時看著頭頂閃亮的樹葉。心裡想著每一個人看這葉子都會有不同的心情吧,歸納起來無非是這麼幾種情緒的表露:美好、悲傷、快樂、痛苦、憂愁、迷茫……也可能幾種交織在一起;也可能什麼感覺都沒有:那麼可以說他是個幸運的人,但同時也是個一無所有的人。
我在望著梧桐樹葉冥想的時候,一聲清脆的車鈴從遠處傳來,麗莎騎著漂亮的橘紅色24寸腳踏車從員工通道的斜坡上衝了下來。她穿粉綠洋裝,白色一步裙,咖色絲襪,清爽動人。車速揚起她長長的秀髮,迎風飛舞,唰地衝到我面前停住,露出她迷人的酒窩,帶來洗髮水夢幻般的清香——此場景在我眼裡完全是以港臺愛情片裡女主出場時慢動作的形式出現。
同學大王畢業後分配在人民大會堂當園丁。平時比較空閒,下班後常到會堂加班做檢票員,這樣獎金能多拿。但也讓大頭、小齊和我這幫同學交了好運:那些年杭城的電影院愣是沒賺過我們一分錢,大王他們內部員工都有幾個專屬座位,儘管位置通常比較偏遠。
不過這回我特意在售票處停下排隊買了兩張票,因為我不想第一次帶女孩子看電影是坐在29排34號這樣的座位上。還有一點當然是表現給麗莎的:以示我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