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十分明顯地黯了下,像煙頭忽然暗下去的火星。彷彿只要這一口氣吸完,便會反噬出更滾燙的溫度和光亮。
在這口氣結束前,鄭瀾閉上了眼,唇線抿得很直。
邵昱年低著頭看她,清清淺淺地彎眸笑起來。
小姑娘這架勢就像要上戰場一樣。
鄭瀾茫然地皺起眉,身上的壓迫感驟然消減,她看見邵昱年已經在起身,重新在一旁坐好。
他甚至撥了下亂糟糟的領口,渾身有種得勝後的從容。
彷彿剛剛只是場手段高明的逼訊。
他就是要聽她說出一個令自己滿意的答案。哪怕是瘋狂的,上頭的,明天可能就會後悔的答案。
親吻,壓迫,只是手段而已。
邵昱年耐心地等她坐好,聲音幽靜得與平日無異:“我們談談。”
談什麼?鄭瀾繃著臉,眉眼間一股清倔勁兒。剛剛他不是已經要到想聽的答案了麼。
邵昱年臉上浮出一層洞察人心的笑,“不高興了?”
他頓了頓,說出從未有過的輕浮之語:“嗯,我今天吻技確實沒上一回好。”
鄭瀾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她之前說想象不出來邵昱年和人接吻的樣子,就是因為他整個人都透著股寡淡,彷彿沒有一刻是不清醒的。意亂情迷這種詞眼壓根和他八竿子打不著。
“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鄭瀾艱澀地說:“你能不能變回以前那樣?”
以前的邵昱年像靜謐恆溫的池,現在他卻成了一片摸不透規律的潮水,時漲時落,裹著她上下顛簸。
邵昱年慢慢眨了下眼,伸手劃過自己的唇,“以前那樣久了,有點沒意思。”
“鄭瀾,我一直是個挺耐心的人。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慢工出細活,我覺得說得很好。”
“但耐心的前提,是對結果有足夠強的確定性預期。”
“我剛剛就是在向你要這個預期。”
他這話掐頭去尾,省了中間的一大半,但鄭瀾聽懂了。
這段時日,她的每一次黯淡跑神,躊躇搖擺,都被他看在眼裡。
該掛的電話,該拉黑的號碼,一會兒好轉一會兒徘徊的若即若離,表面上被他雲淡風輕地禮貌忽略,實際卻像鏽刃,微妙地在他神經上摩擦。
提醒他這不是坦途。
鄭瀾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兩人的目光一同望過去,她的心髒忽地被攫住。
蔣鋮的電話。偏偏是現在。
她將手機拿起來,手指懸停片刻。頂著邵昱年黏灼的目光,鄭瀾明白這次她應該主動掛掉。
她還沒來得及動作,手忽然被男人輕巧覆了上來。邵昱年把著她,像在耐心地教小孩子,帶著她的拇指在螢幕上毫不遲疑地按了兩下,結束通話。
鄭瀾被他自上而下地攏在懷裡,清冷氣息將她的神經完全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