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個頭,算作示意,等男人坐下時,她已經闔眼睡著了。
……
邵昱年欲言又止,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身邊小憩的女孩子。
她有一張很耐看的臉,五官精巧,丹鳳眼微微上揚,眉宇間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英氣,只是容色有點憔悴,像是很久都沒有睡好覺。
邵昱年又確認了一遍她錯坐了自己的座位,但選擇嚥下了話頭。
在鵬城連開一週學術論壇,他也見識到了這座城市“幾乎將人青春榨幹”的一面。
路上碰到的白領都是如臨大敵匆匆忙忙的樣子,他慢悠悠地穿梭其中,只會被後面的人拍著肩說一句“借過”或者“唔該”。
看著就累。
車廂裡只有他們兩人。碰上一位累到睡著的旅伴,邵昱年並不想過多叨擾。
他在她旁邊的空位落座,動作盡量輕地從包裡拿出一柄紫砂小壺,又擰開小圓鐵罐,白玉似的指尖捏了些茶葉扔進去,最後去打了一壺開水。
茶煙從一點點冒出來,白茶香氤氳開,邵昱年翻開一本舊書,垂著眸看。
片刻,邵昱年給自己斟了杯茶晾上,又瞥了眼靠窗的人,目光沉靜剋制。
這是他第三次瞧她。
原因無它,這個女孩子確實是他一眼心動的型別。
邵昱年承認得很坦蕩。
只是他從不搭訕。心動一下,也便過了。
她還在熟睡,表情淡漠而麻木。邵昱年沒來由覺得這種麻木的神情不該掛在她這張臉上。
邵昱年的餘光劃過她的行李箱。箱子標簽卡上隱約能瞧見“bs.uk”的字母,但被藍黑色馬克筆草草塗抹幾筆,洩憤似的換成了“有害垃圾.待回收”。
邵昱年的唇邊抿起一抹弧度。
這才更對味。這樣的女孩子,彷彿生來就該是張揚明媚,英姿勃勃,銳意十足的。
許是被他的目光灼到了,女孩子動了動。
他垂下眼,輕輕扭過頭去。
她的手機響了。她微微睜開眼,將手機舉到耳邊接聽,聲音似乎也沒什麼情緒。
“嗯,車已經走一陣兒了。”
“沒事兒,你路演重要。送到進站口就夠了。”
“蔣鋮你不用管我去哪兒的。我們已經分手了。剩下的那些東西你寄回老家就行。你知道地址。”
“哪個戒指?”
“那也太久遠了……我想想……可能大學畢業時就不見了,要不我折價還你?後面我要是找到了,親自回去扔篔簹湖裡,這總可以了吧?”
“沒賭氣。跟你開玩笑呢。”
邵昱年聽到這兒,沒忍住,又側了側眸,看見她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臉色又灰又涼。
她掛了電話。
他端起茶,剛湊到嘴邊,忽然被一聲啜泣碾碎了他面前的茶霧。
邵昱年手腕一僵。
啜泣一聲接著一聲。
很快變成顫顫巍巍的哭腔,相連的座椅跟著震動,他很確認這不是高鐵換軌的緣故。
邵昱年猶豫了一下,這時女孩子已經梨花帶雨,哭得聲淚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