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松及時制止她:“別回頭。”
夏禾愣了下,看向他,他說道:“活著的人,要向前看。”
夏禾嘴唇抖了下。
陳向松難得的強硬了一次,直接把不願離開的人帶上車,並且用最快的速度開車離開。
車上,夏禾看著外面始終沉默,陳向松看了她一眼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說道:“今天晚上不要熬夜,會傷身。”
見她沒反應,他又說:“叔叔阿姨應該希望你能健康快樂。”
夏禾還是沒說話,只有開到家時,才聲音沙啞地問了句:“你不傷心嗎?”
陳向松怎麼回答的她沒有聽清,原本她也不是很在乎他的答案,她知道,終有一天,她也會變得和他一樣,毫無波瀾。
回到家,夏禾拒絕了陳向松的陪伴,一個人在房間裡,把腦子裡的所有想法全部放空,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直到陳向松擔心地來敲門,她才恢複正常。
再次趕走陳向松,她先去洗了澡,從洗手間出來後,直接坐到床邊,開啟床頭櫃,拿出那封她曾經只匆匆掃一眼的信。
信封上,是她父親的字【女兒夏禾親啟】。
女兒,原來他還當她是他們的女兒。
手掌在睡裙上來回擦了兩下,夏禾開啟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紙,這時她才發現,上面竟然有兩種筆跡。
【親愛的女兒
你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與你母親已經離開,不必為我們傷心也不必介懷,這是我與你母親慎重考慮過的決定,只是註定要對不住你了,望你包涵。
我與你母親少年相識,親如兄妹,可惜天不遂人願,我們最終沒能做成兄妹。
你祖父常說我懦弱不成事,我少時不服氣,成年後便覺得他說得很對,觀我一生,只做過兩次對的事,一是離開你奶奶,二便是今天這樁事。
你幼年時,我與你母親關系不睦,皆因我懦弱而起,身為人子,我無法為父親分憂;身為兄長,我亦無法替妹妹撐腰,以至於讓你母親被你祖父以恩要挾,不得不嫁給我這樣一個人。
作為父親,我無法給你無憂的童年,如今怕是又要傷你的心了。只是你是我的女兒,我私心裡覺得比起我愛你,你應該更愛我一些,你們年輕人總說,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我一生都活在你祖父的陰影下,如今我想為自己活一回,如果你愛我,請允許我離開。
我與你母親夫妻二十餘載,感情早已不再單純,是兄妹,是仇敵,也是愛人。】
看到愛人兩個字時,夏禾手抖了一下,眼睛頓時蓄滿淚水,原本她以為,兩個人之間是兄妹,是夫妻,是親人,但唯獨不是愛人。
【愛上自己的妹妹,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那大概是一種吐上三天三夜也無法擺脫的惡心,我的靈魂背叛了我的意志,我曾想拯救他卻無濟於事,既然如此,那不如帶著他消亡,只是我沒想到,你母親竟然與我意志相同,真的太不幸運了。
愛情很美好,只是很遺憾,它來得太晚,我久違的道德觀無法允許我接受它。
我很慚愧,年過五十,還要做這樣瘋狂的事。
你祖父的公司被我搞垮了,平淡的婚姻也垮了,我的生活,除了你,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戀,但是寶貝,爸爸想為自己活一次。】
淚水模糊了眼睛,也模糊了信紙上的字,夏禾慌亂地擦掉水漬,繼續看下面不同的筆跡。
【親愛的女兒
你好
關於我和你父親的事,很抱歉我們隱瞞了你,但請你相信,無論我與你父親是如何開始,我們都愛你。
你幼年時,我産後抑鬱,無法正視你的存在,給你造成了傷害,如今提起這件事,我不想請求你的原諒,只想和你說句抱歉。因為我的懦弱,造就了你的不幸,如果有來生,我希望我們不再做母女,希望你能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過正常的生活,不要再為父母的事傷心。
如今我已決定與你父親一起離開,你不必難過,請你為我開心,我終於要結束這難過又難堪的一生了,也請你祝福我與你父親來世不要再相遇,祝福你自己不再做我們的女兒。
希望你不要為我的不留情面傷心,你應該知道,人到中年還能被愛情沖昏頭腦的人,正常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