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鬆手指動了下:“傷心嗎?”
夏禾睫毛顫了顫:“不清楚。”
她嘴角微微翹著:“只是經常想起,吃飯會想,工作會想,睡覺也會想,每時每刻,那個場景都在我眼前。”
“我小的時候最愛睡在他們兩個中間,我一手牽一個,他們也總是給我留出位置,方便我偷偷跑過去,但是這次他們沒給我留。”
夏禾聲音突然有些抖:“如果我沒有賭氣出國,如果我經常回來……”
“從來都沒有什麼如果,”陳向松的聲音很平靜,“人的命天註定,哪有什麼如果。”
換作從前,陳向松一定會第一時間安慰夏禾,但他知道,此時的夏禾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她需要的,是能幫他面對現實的人,就像曾經的他一樣。
“我連他們留給我的信都沒有看,”眼淚滑過鼻尖,夏禾扯了扯嘴角,笑了聲,說:“我怕他們怨我,更怕他們不怨我。”
夏禾轉過頭把臉埋進陳向松肩頭,抖著聲音問:“我以後怎麼辦呀?”
說完這一句,她終於嗚咽出聲,聲音輕而壓抑,似乎沒了父母,連哭都不能大聲。
鬧人的蟬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了,街上只能遠遠傳來唰唰的聲音,那是雨後加夜班的環衛工人清掃街道的聲音。
路燈下,街邊臺階上,陳向松一手環抱著夏禾,任其靠著他哭泣,另一隻手則無力地搭在腿上,神色木然地看著路面,腦子裡都是父親死訊傳來時的畫面。
當時他也是這樣,抱著妹妹什麼都做不了。
眼睛有些酸澀,他閉上眼睛喉嚨滾了滾,輕聲道:“你還有我。”
夏天的夜晚比冬天要短一些,天空一點點變亮時,陳向松低頭在夏禾頭頂輕輕吻了一下,隨後抱著睡著的她起身過到馬路對面。
把人安置在汽車副駕,起身時,他清楚看見她眼角有淚流出。
連睡覺都在哭,又怎麼可能不傷心?
把外套蓋在她身上,陳向松關上車門,沒多久,就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音。
清晨又下了場雨,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剛清掃好的街道兩旁又落滿了樹葉,連陳向松的車上都落了幾片。
夏禾聽著雨聲醒來時,陳向松也剛醒,她轉頭看向他,彎著唇,聲音有些沙啞:“現在是不是後悔大晚上擦車了?”
陳向松看向前方,笑道:“你以為我是真想擦車?”
夏禾看著他沒說話,他說道:“不過是引起你注意的手段罷了。”
“你這手段可真夠幼稚的,”夏禾向後座看了一眼:“車裡有傘嗎?”
陳向鬆起身開啟她前面的儲物箱,一把黑色折疊雨傘暴露在夏禾眼前。
昨天晚上在陳向松身邊哭了一場,夏禾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也幸好他昨天晚上沒多說什麼,要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和他提分手。
她拿起雨傘:“我回酒店,你回家還是去公司?”
陳向松挑眉:“想跑?”
“我暫時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你,”夏禾向來坦蕩,幾乎從不遮掩,“等我想好了我再找你。”
陳向松笑笑:“那你可要快點想好。”
夏禾“嗯”了一聲,開門時她猶豫了一下,轉身看向陳向松:“要不然抱一下?”
陳向松:“……”
陳向鬆一下就矜持起來了:“我不想。”
夏禾:“……”
沒有多少人大早上會擁有好脾氣,夏禾也不例外。
她額角跳了跳:“給你機會再說一遍。”
陳向松頓時冷笑一聲:“只許你不想見我,不許我不想被你抱?我還有沒有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