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目送著他走到街口,看著他上了計程車後她轉身離開。
院子裡,今天方天難得白天沒有睡覺,看見她,方天熱情地擺了擺手。
“姐。”
夏禾的視線瞬間被他的頭發吸引,她皺了下眉,問道:“你這個頭發在哪做的?”
方天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就在人民廣場那邊,姐你也想試試?”
夏禾沉默一瞬,說道:“店名是什麼?”
一聽她有興趣,方天立刻把店名和地址告訴給她,還說道:“姐,你是第一個問我的,其他人都不懂欣賞。”
夏禾:“……你知道平山縣在哪嗎?”
“平山?”方天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松哥老家不平山的嗎?在金海。”
金海?那個除了沒有海,其他地貌基本都有的省份?
夏禾回到房間用手機搜了下平山縣,頁面跳出來的第一個並不是關於平山縣的介紹,而是全國十大貧困縣盤點,第二條才是關於平山縣的介紹。
在平山縣的簡介下面,是一條發表於2019年5月,平山縣39萬農村人口全部接通自來水的新聞。
——
青城北站,陳向松上車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科技發展的便利就在於,曾經需要三十多個小時的路程,如今縮減了一半的時間。
臨近中午,乘務員過來統計預訂午餐盒飯的數量,陳向松開啟訂票軟體在上面訂了一份外賣。
支付成功後,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走出平山,來到縣城以外的世界那一天。
彼時他才19歲,對大學充滿了期待,他獨自一人,帶著行李,從平山搭乘汽車到市裡坐火車,手裡那張站票被他無意識地攥出褶皺,第一次過安檢時,既怕票無法透過安檢,又怕閘口太小,自己的東西太多無法全部拿過去。
一路緊張忐忑地上了車,他找了個靠門的位置放下包袱,就那樣一路站到中轉站,又從中轉站上車,站著到達青城。
31個小時的車程,他幾乎全程沒有閤眼,也沒怎麼去過洗手間。
綠皮火車人多嘈雜,他緊張又興奮,害怕被人摸了兜,丟了錢,又怕自己一離開,就失去門口這個靠窗的位置,失去看外面風景的機會。
第一次走出平山,他才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就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都那麼有意思。
下一站到站後,乘務員送來他訂的外賣,陳向松笑著道謝。
雖然如今他依然不富裕,可卻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連一包泡麵都捨不得買的窮小子了。
動車開了13個小時,陳向松在金海的省會城市中轉,去往平山縣所屬的城市,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後下車,與人拼車前往平山縣。
他到達平山縣時已經晚上六點,到了母親和繼父所在的小區外面,陳向松沉默良久。
他上次與母親見面,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彼時他剛破産不久,難得想在她那裡尋求一絲溫暖,結果卻差強人意。
身後有人說說笑笑過來,陳向松轉頭看過去。
一對中年夫妻滿臉笑意,身邊跟著一對年輕情侶,幾人手裡拎著商場購物袋,顯然是剛剛逛街回來。
他神色平靜地看著向小區門口走來的四人,這樣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幾人倒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樣。
“哥?”
陳向媛臉上的笑容在看見那個站得筆直,一身風塵僕僕的人時僵住,下意識把挽著男朋友的手放下。
“嗯”,陳向松看了她一眼後,看向母親和繼父,“抱歉,突然過來,打擾二位了。”
四人之間歡樂的氣氛戛然而止,陳向媛男朋友看了看面前冷著臉的未來大舅哥,伸手推了下女朋友。
陳向松目光掃了他一眼,他立馬放下手不敢再動。
兩年未見的兒子突然出現,侯彩霞險些沒認出來他,他們母子之間關系本就不親近,如今又有女兒的事擺在面前,讓她在面對他時,本能地有些畏懼。
相比侯彩霞的拘謹,郭軍旺倒是坦然許多,一開始的驚訝後,他滿臉笑意地看著陳向松說道:“你能回來我們就高興,哪來的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說著他推了下妻子,說道:“向松回來了你不高興?”
侯彩霞臉上這才露出笑容,說道:“我這不是太驚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