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打發了付小勇,周在思想到接下來那場應酬,有些心神不寧,沒在辦公室呆多久就走了。
其實這應酬也不是非去不可,本來藝人開巡迴演唱會是再普遍不過的事,流程繁瑣事務巨多,一層層報備下來,哪裡有閑心吃閑飯,可架不住承辦方三邀五請,點名了一定要將這位大名鼎鼎的金牌經紀人請到飯局才行。
周在思推了一回,主辦方仍賊心不死,聽說她今天人就在公司,便趕緊派人來請。
電話那頭是個剛入社會的年輕小孩,場面話還不太會說,卻句句誠懇:我和我的老闆是真誠希望您今天能到場——
不必了,周在思說。
可,那小男孩很是為難,可是我已經在樓下等您了。
周在思微微訝異,說不好是可憐還是懷念這股青澀,最終她還是去了。
說來也好笑,即便是她人早已出國,勉強也算是在國外紮了根,但這些年她屢屢有這種錯覺,那就是她仍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國內。
就像這應酬——莫名其妙派個小孩子來,機靈勁兒是一點沒有,淨打感情牌了。所以說,要論起人情世故的精通,美國人若要稱第二,絕沒人敢稱第一。亂拳打死老師傅,知道她就吃這一套。
當然,如果不是有利可圖,也就不會費盡心思攢出這麼一桌飯局了。
現在大大小小的場館之間競爭激烈,空一天就少一天的收入,與其接些不溫不火的傳動活動,自然是紅紅火火的藝人越多越好。
而大經紀人手裡可不只有一個藝人。
合同流程走得再順利規範,也比不上一頓飯套出來的資訊。話事人手裡漏漏縫,主辦方自然迎杆而上。難就難在如何張這個口。
在周在思還是個新人的時候,類似的飯局eveyn就曾帶她參加過。
那時她還不太會喝酒。
eveyn酒量很好,只要不是混著喝,基本上走的時候人都是清明的。然而再怎麼能喝,喝得厭了,自然也就煩了。
但即便笨如周在思,也知道這種場合什麼都可以沒有,唯獨酒少不了。
所以,eveyn當時還奚笑她,唉,你這喝酒上臉的毛病實在是太可惜了。
會被人拿捏的。
於是周在思來到a後一直在盡力避開有酒的場合。
知道自己不行,最好就不要逞強。
事實證明,會不會被人拿捏,主要也是看運氣。
今天周在思的運氣就足夠好。
席間對面的主辦方負責人開了兩瓶蒙哈榭,産自世界上最貴的幹白葡萄酒産區,蒙哈榭金黃色的液體在服務生緩慢傾倒時便散發出厚重的香氣,初一入口,絲滑豐潤的口感便令周在思微微意外:實在是對得起幹白天花板的稱號。
於是她更不敢喝多,只是淺嘗輒止。
承辦方見這酒討了她的歡心,二話不說又叫人準備兩瓶送去她家,慢慢地,話匣子也就開啟了。
人性複雜至此,難以啟齒的重頭戲好像就必須要佐以高貴雅趣的好玩意,二者作陪,才不至於叫人倒了胃口。
送她回家的依然是那個男孩,也許是業務得當,臉色比起下午接她的時候要好不少,人也稍稍活泛,見她喝了酒,很有眼力見地開了一線車窗,冰涼的風吹進來,周在思尚覺得自己神志還算清明,幸虧剋制住了。
安全到家,今天算她走運。
但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進了門就軟若無骨地躺在木地板上,腳邊搭著兩個包裝精良的木製酒盒,不能調動腦筋再去想,去分清時間,而是想做什麼便遵循本能地做了:“哇?晚上吼!”
足夠量的酒精會使人神經興奮,口齒不清,當電話打出去的時候,來自鼓膜深處的震動會加劇這種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