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迎夏輕輕說道:“我大概,如他所說,真的沒有喜歡過他。”
喜歡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當時的她,並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溫以寧笑了笑:“但喜歡方晨?”
阮迎夏深深點頭,她看向溫以寧,眸中帶笑:“而且是生理性的喜歡,難以抗拒。”
“你會陪我去吧?”阮迎夏說道。
溫以寧也忍不住笑起來:“好。”
同學聚會的那一天,阮迎夏是自己開車過來接溫以寧的,和阮迎夏的人一樣,阮迎夏的車也是一輛張揚的紅色超跑。
聚會的時間定在了晚上六點,從五點半開始,原陽的各大道路就開始堵起了晚高峰的車。
阮迎夏的車也堵在了半路。
溫以寧坐在副駕駛座上,她側臉望向車窗外,天上又飄起了雪,紛紛揚揚。
細密的雪花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裡飄飛,溫以寧的目光驀地停住——
這裡是原陽最繁華的中心地段,然而,就在這最繁華之地,在燈紅酒綠之中,矗立著數幢暗沉的大樓——
沒有玻璃幕牆,也沒有光潔華麗的瓷磚,二十幾層高的大樓裸露著灰暗的水泥牆面,牆體上甚至還有鋼筋突兀地穿透混凝土,像怪物猙獰的觸角。
大樓前是一大片的空地,堆著鏽跡斑斑的建材,成堆的沙土,沙土上長了雜草,旁邊被開闢出一角菜地,種著一些尋常的菜蔬。
空地上蹣跚走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一手撐著傘,一手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懷裡抱著一個購物袋,隱約可以看到裡面裝著的蔬菜,兩個人走在風雪裡,慢慢走進其中一棟大樓。
這是一處被拋棄的小區。
小區門口“君樾園”三個字在風吹雨打下已經褪色,還被潑了紅油漆,觸目驚心。
車流慢慢移動,阮迎夏在等待移動的間隙裡朝溫以寧這邊看了一眼,又循著溫以寧的視線看到了車窗外的爛尾樓小區。
擁堵的車流在紅綠燈前四散開來,阮迎夏收回視線,淡淡說道:“裴回的爸爸就是在裡面那棟樓上跳下來的。”
溫以寧一震,看向阮迎夏。
阮迎夏卻只說了這一句話,便再沒說話,她目不斜視,操縱方向盤,越過紅綠燈。
君樾園爛尾樓小區很快就被紅色的跑車拋在了身後。
兩個人踩點到達聚會地點。
自從高中畢業,班裡的同學天南地北各奔東西,因著學業、家庭等各種原因,幾次三番班長想組織聚會也沒能成功,直到這一次,大家終於難得聚齊。
因著天氣和晚高峰的原因,好些同學都遲到了,開席時間順延,大家便都坐在包廂外間說話。
阮迎夏和溫以寧走進包廂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唐煜旁邊的杜棋聲,杜棋聲也看到了她,但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阮迎夏一頓,若無其事地和同學們一邊打招呼,一邊和溫以寧找了兩個空著的位置坐下。
溫以寧看了看杜棋聲,又看了看阮迎夏,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倒了杯水遞給阮迎夏。
阮迎夏面色不虞,對上溫以寧關切的眸子,她緩了緩臉色,對她露出一點笑容,接過了水杯。
和周圍的同學們彼此交流著近況,溫以寧看到杜棋聲離開座位走出了包廂,阮迎夏坐著沒動,幾秒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溫以寧心不在焉地喝著水,目光卻飄到了窗外,玻璃窗霧濛濛的,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比她們來時又更急了些。
窗邊站著的幾人說話聲傳了過來。
“那片爛尾樓群還沒找到接盤的開發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