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死了?”單無綺問。
“他也死了。”阮真莎答。
“他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阮真莎闔上眼睛,“他的話很少,除了實驗時,幾乎不主動和人交流。有一天早上,我們發現他的食物沒有動,我們找了他很久,最後……終於在叢集意識裡找到了他。”
“他是自殺的。”零道,“孢子吃掉了他的屍體,那是它第一次嘗試吞噬實物,吃了整整一個晚上。”
接著是第四道人影,第五道人影,第六道人影……
每一個人的名字和過去,阮真莎都銘記於心。
而每說到一個人時,零都會告訴單無綺,阮真莎說的是真的。
阮真莎沒有說謊。
她彷彿一座活著的墓碑。
走到倒數第二道幻影身邊時,阮真莎平靜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她凝視著這道影子:“他是我的丈夫,柳法·波波夫,您的摯友之一。”
單無綺看著柳法的影子。
柳法的相貌十分英俊。
他身形高大,五官深邃,兩隻眼睛是冷靜的藍色,淡灰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彷彿彌散的煙霧。
柳法的影子沒有任何動作,雙手垂落,安靜地站在原地。
當單無綺和柳法的影子對視時,她甚至産生了一種錯覺。
——她彷彿不是和柳法的意識切片對視,而是和他本人對視。
“我的丈夫,死於蜂群暴亂産生的精神沖擊。”阮真莎微微閉眼,“他是蜂的領袖,如果他還活著,一定會做出和當時截然不同的選擇。”
柳法已經死了。
但蜂卻死灰複燃了。
“零。”單無綺在腦中道。
“柳法的確已經死了,這個黑裙子女人沒說謊。”零輕哼一聲,“但她的後半句話……我持保留意見。”
“為什麼?”
“歷史給人類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未在歷史中吸取過任何教訓。”
“……”單無綺無法反駁,“但柳法已經死了,不是麼?”
零沉入意識深處。
他沒有反駁。
單無綺看向最後一道人影。
當那道人影映入單無綺眼簾時,單無綺有一點吃驚,但並不十分意外。
——那是阮真莎的影子。
“你也死了,對嗎?”單無綺看著走到影子身旁的阮真莎。
格外蒼白的面板,永遠漆黑的裝束,和彷彿迷失在夜色裡的朦朧身軀。
“我沒有死,但也不算活著。”阮真莎道,“我是叢集意識的代行者,是它對外延伸的觸角,作為代價,當它死去時,我必然死去。”
單無綺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