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炳翀就拉著她離席了,嘀咕道:“你就那麼感興趣?”
“他主持的宴會,他怎麼一直不出現?”
“他難道要發表什麼演講嗎?霍眉呀,我教給你,這種場合就是互相拉關系的。你若無事,蹭完吃喝就走;你若有事,自己去找人活動......”男人一喝酒,就開始好為人師了,何炳翀幾乎是用一種寵溺的語氣教育她,“你大了,可不是讀書時候,什麼都有老師、家長給你安排!機會都是自己爭取來的。喏,那個就是,曹主席——”
他站住腳步。一個禿頂的胖子身邊,站著西裝筆挺的何炳堃,還端著酒杯。
曹厚存很友好地一點頭,“令行,你好。”
何炳堃說:“穿高跟鞋,你還站得穩嗎?”竟直接對弟媳說話。估摸著何炳翀要發作,霍眉連忙說:“謝謝二伯關心。有令行扶著,我可以穿這雙鞋子走動。”
曹厚存沒聽明白怎麼一回事兒,但早知道這對兄弟關系不好,打了個圓場。又說起通海少爺回國的事,特意強調確實交過幾個女朋友,但不是真心的,他跟洋妞只是玩玩,準備找個中國妻子安定下來過日子。霍眉猜到他剛才在跟何炳堃說什麼了。果然,何炳堃搖著酒杯道:“但是我的大女兒還在讀書。”
“這個不急,若大事訂好了,讀多少年都沒問題。”
對曹厚存,何炳堃說話倒是客氣,“不是這裡的問題。她比令公子很要小幾歲,很幼稚,娶老婆還是要娶會照顧人的。”
“嗨呀,老弟,這就是你不對了!通海哪需要老婆照顧,現在是新時代,夫妻兩個互相關愛。我還是這個想法,讓兩人見一面,小姐要是沒看上,那就作罷。”
他們倆聊得起勁,何炳翀見半天沒人搭理自己,便拖著霍眉走了。隔開一段距離後,跟她解釋:何炳堃的大女兒是出了名的美,性格也好,見人只是害羞地笑,現在十八歲,提親的已經把門檻都踏破了。“倒是沒想到曹主席也有心和他結親,他家裡比我們家裡都要好。”
“二伯還挺抗拒呢。”
“他可寶貝他那幾個女兒了。曹主席也不太誠心,不介紹嫡親的兒子,就拿他那個靚仔私生子到處推銷。外面站著冷,你不想回去嗎?”
“我要是說不想呢?”
“那我不冷了。”
“回去吧。”霍眉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
何炳翀有意去找喬裕民,也就是喬太太的丈夫,兩人站那裡就貨運問題談個沒完沒了,最後喬裕民邀他去碼頭上看一看。何炳翀便讓霍眉先走,去停車場找林傑。
霍眉只得獨自上了甲板,海風一吹,就升騰起強烈的、想要抽煙的慾望,手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她扶著欄杆慢慢走,希望把煙癮散一散,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他怎麼不扶著你了?”
本來心裡就癢癢的,現在更癢癢的想罵人。何家這兩個兄弟都像稚童,一個想不到他人,一個總能想到讓他人難堪的方式。
“就幾步路,我便上車了。”
“還要下樓梯呢。”
“二伯,我真的沒——哎!”
何炳堃已經一手挽起她的手臂,“嫂溺叔援,人之常情,我總不能看著你在大庭廣眾下摔跤。你——你害怕?”他故意把聲音壓到低沉嘶啞,“抖什麼?怕我吃了你?”
霍眉有點想笑,用力憋住了,任由他把自己架下去。到了停車場,林傑遠遠地就從駕駛室鑽出來,忙不疊接過她,對著何炳堃一鞠躬。
車子發動了,霍眉道:“是他非要碰我的。”
“這個我自然知道。”
“能不能別跟老爺打小報告?”
林傑默默抿緊嘴唇,只是開他的車。霍眉不過逗逗他,沒想到何炳翀回家後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似乎是真不知道。
她不覺得這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