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撫摸 “我叫你滾了的!你要怪哪個……
“我叫你滾了的!你要怪哪個!”霍眉開始尖叫, 把板凳往他的方向推,自己則搖搖晃晃退後幾步,又抓住桌上的臺燈砸向他,“不許說話!我求求你了, 什麼都別說——”
琉璃燈罩落到地上, 噼裡啪啦地粉碎了;也就在世界裂為齏粉的聲音中, 席玉麟輕輕把人箍進懷裡。
她安靜下來, 身子也軟了。
“我給你洗個澡好不好?”他小聲說, “可不可以?”
霍眉死了一樣的毫無反應,只是在流著淚。他自己得出答案了, 幫她把衣褲褪下來, 肚兜沒好意思碰,但內褲完全髒了,非脫不可。脫了她的,他把自己蹭髒了的長褲、褂子也脫掉, 只剩一條短褲。衣服全都暫時扔在客廳的地板上, 抱著人進了浴室。
她聽出來了他是第一次進這麼高階的浴室,敲了敲噴頭, 只轉動把手而不往上抬, 甚至開始擰水管的螺絲。但她羞憤地不肯說話,席玉麟也沒問,搗鼓半天後,有極冷的水灑到她身上。水流又變小、又變大、終於變熱, 開始穩定地上下來回。往她身上抹胰子自然是不敢的,只敢隔空拿著噴頭沖,沖了許久。
她幾乎要消融在溫熱的水中。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很晚,霍眉被套進一件寬大的睡袍裡、擺在床上。從床頭爬到床位, 剛好能透過臥室的門看到客廳,地板上髒的地方已經被清理幹淨。她都不敢想象是怎麼清理的。
“席玉麟,”霍眉啞著嗓子叫道,“你的衣服放著,我來洗。”
外面應道:“已經洗完了。”
過了一會兒他走進來,手裡捧著剛從門口拿的飯盒。霍眉看見他立刻畏縮一下,他的臉也紅了她懷疑他是仔細打量過自己身體的),只將半個屁股搭在床邊,背對著她,“你吃不吃?”
她搖搖頭。於是席玉麟開啟飯盒,把饃饃擱在蓋子上,很自然地把飯菜吃完了。又奢侈地從皮質紙盒裡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五爺安排的。你先不要問,明天按我說的做,等回去後再把原委告訴你。”
又是李五爺。
她當初只略一試探,便知道李五爺不吃自己那一套,從此規規矩矩;而李五爺與她素不相識,又無所圖,屢屢出手相護,只為一句“霍小姐是無辜的”。
她尚未從劫後餘生的虛幻感中反應過來,說:“李五爺真男人。”
席玉麟突然把空飯盒重重扣在床頭櫃上,起身去了客廳。她仍坐在被窩團成的小窩裡,用奇異的語氣說:“你來救我,我卻誇五爺,你生氣了。”
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她骨骼劇痛,很快躺回去,渾身發抖不止;而在最後一絲光線也從木板縫隙裡消失的時候,席玉麟進了臥室,剛在她特意空出來的半邊床上躺了一半就驚詫地跳起來。
他不可置信地用手去按床墊,床墊溫和地凹進去,又有力地承托住他的手掌。
這回是虔誠而緩慢躺下去的。他先拿了條毛巾扭成繩子,攔在中線處,然後開始在自己的那半邊變換各種姿勢,用身體的每個部位貼合、體驗彈簧床墊。
霍眉被身下的起起伏伏弄得睡不著。不過她本來就難受的睡不著,席玉麟在亂動,反而讓她有了幾分真實感。今天上午她還以為自己必然會被手雷炸得血肉橫飛,血肉甚至要和範章驊那個狗東西的血肉拌在一塊兒;但是她現在如此幹燥、潔淨、安心,夜色像搖籃,世界太美妙。
就在她要確定這一切不是煙癮弄出的幻覺時,席玉麟卻消停下來。屋內黑的可怕,他一消停,就好像不存在了。
霍眉伸手過去戳了他一下。
他沒睡著,打掉她的手,往遠處挪了挪。
她蠕動到中線處,又伸手戳他。
“幹嘛?”他語氣很冷硬地問。
她笑嘻嘻道:“腦殼有病。”
那隻手在他胳膊上畫圈圈,但顫抖不止,指甲戳得皮肉有點癢。他又問:“你......身上疼嗎?”
“一般。”
席玉麟又不理她了。她撇開毛巾,挪得更近,隔一會兒戳他一下。戳到第四下時,他默不做聲地蹭過來,兩人的額頭輕輕碰到到一起。
然後再度把她抱在懷裡,撫摸她的脊背。
不是那種輕飄飄的,他的很有手勁,順著脊骨將兩側的肉都按得凹陷下去,然後上下捋動。霍眉覺得很舒服,她不想告訴他。她在很多人的懷裡躺過,別人摸胸、摸屁股、摸大腿,就是沒人這樣摸她的背,好像對待一個珍寶。
他的力度逐漸弱下去,直至不動,好像是睡著了。霍眉承認自己是個很壞的女人,大幅度地扭了一下身體。於是他眼睛尚且閉著,手又動起來,半個小時候重歸靜止。她再鬧......等他按照身體裡的鐘擺在六點準時睜開眼時,嘆了口氣,和她毫無睡眠痕跡的眼睛咫尺相對。
但因為室內光線仍暗著,兩人又泡在鬆弛、舒適的剛睡醒的狀態裡,竟也沒不好意思,仍然貼著。
“範章驊晚上才來,沒什麼事,你再躺會兒。”她說著,撥弄他額前的碎發,“不認得這床墊吧,這是你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