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味換命
沈清歡的菜刀在砧板上剁出三短三長的節奏時,綁匪頭目的獨眼突然眯起。地窖的桐油燈將潮濕的石壁照得鬼影幢幢,二十隻活鴨倒懸在樑上,撲稜的翅膀扇動腥風。她腕間的麻繩早被油汙浸透,稍一用力便磨出血痕。
”酉時前備好八涼八熱,”刀疤臉用靴尖踢翻裝香料的竹簍,”少一道,你那相好的謝公子就少根指頭。”簍底滾出的潼關赤椒撞上石磨,碾碎的粉末在空中凝成三皇子府的蓮花紋。
林婉兒的斷弦琵琶突然從通風口墜下,琴軫裡掉出半枚帶血的瑪瑙紐扣——正是謝雲舟常穿的那件月白長衫上的飾物。沈清歡的指甲掐進鴨脖,在拔毛時順勢將紐扣塞進鴨嗉囊:”這道八寶鴨須用陳年崖蜜,勞煩取我朱雀橋食肆第三口醬缸。”
戌時初刻,頭道冷盤”水晶膾”上桌。綁匪頭目用銀簪戳透肉凍,簪尖帶出的油星在燭下泛七彩:”小娘皮敢耍花樣?”沈清歡垂眼舀起鹵汁:”這潼關雪鹽遇熱顯毒,大人可要驗驗?”湯汁潑向石壁,蝕出的紋路竟與金刀血詔的筆跡暗合。
謝雲舟的咳嗽聲忽從地窖深處傳來,混著鐵鏈拖曳的悶響。沈清歡握刀的手腕微顫,雕花蘿蔔的牡丹瓣霎時缺了一角:”最後這道&09;,需現殺的潼關活魚。”她突然掀開魚簍,二十尾青鯉鰓間皆塞著赤箭麥,遇水即翻起白肚。
”找死!”刀疤臉的匕首抵住她咽喉。沈清歡的銀簪突然刺入魚眼,挑出顆蠟丸:”大人不妨看看,這魚腹中的密信可眼熟?”蠟衣遇熱融化,露出三皇子親筆的調兵令——正是綁匪懷中那份的複本。
五更梆子穿透地窖時,最後一盞河燈漂進通風口。沈清歡將雕成北鬥狀的冬瓜盅推至宴席中央,盅內十六顆魚丸浮沉的位置,恰是摩斯密碼的”潼關有詐”。綁匪舉箸的剎那,謝雲舟的鐵鏈突然崩斷——他心口箭疤處黏著的赤鐵礦砂,正與冬瓜雕紋的缺口嚴絲合縫。
晨光染紅運河時,林婉兒的紅綢纏住出逃的刀疤臉。沈清歡蘸著鴨血在灶臺寫下”醋”字,缺的那筆正指向蘇景明糧行的方位。糧行二樓傳來瓷器碎裂聲,蘇景明用斷指蘸著毒酒寫密信,窗欞上新結的蛛網正滴落混著牡丹花粉的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