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錢腥
沈清歡的指尖拂過功德箱銅鎖時，鎖孔裡突然掉出粒帶血的黃豆。晨鐘撞碎相國寺的薄霧，將箱內銅錢映得泛青——這是她按例清點香火錢的第三日，本該堆滿銀錠的箱底卻沉著二十張泛黃的期貨票據。
”施主且慢。”監寺和尚的念珠纏住她手腕，檀木珠串在晨光裡泛著詭異的油光，”後殿法會需用十鬥銅錢鋪路，這箱錢老衲先請走了。”他袈裟下露出半截鎏金腰帶，帶扣暗紋與潼關軍械賬冊的騎縫章嚴絲合合。
林婉兒的琵琶聲忽從廊下傳來，彈的是《往生咒》，卻把重音落在藏經閣方位。沈清歡會意，銀簪挑開功德箱夾層：”大師要鋪的，可是三皇子別院的青磚路？”箱底暗格裡滾出個錫盒，浸油的賬本上”香火”二字被硃砂改作”軍餉”。
謝雲舟的摺扇恰在此時挑開經幡，扇面潑墨處繪著運河期貨圖：”昨日有三十船黃豆入庫蘇記糧倉，船底夾層卻是赤鐵礦砂。”他突然咳嗽，袖中落下的密函飄入香爐，燒焦處顯出監寺和尚的私章。
午時法鼓震落梁間積塵，沈清歡立在齋堂分裝供果。她將核桃酥掰成兩半，果仁裡赫然嵌著半枚帶鏽箭頭。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刮過箭桿，牡丹花粉簌簌而落：”這暗器倒是與紅綃姑娘的步搖同工。”
”施主慎言。”監寺和尚的降魔杵突然抵住她後心，”佛門淨地，豈容...”話音未落，杵頭蓮花紋遇熱彈開，露出淬毒的刃口。沈清歡反手將供果擲向杵尖，核桃殼爆裂的剎那，藏在其中的赤箭麥粉遇毒即燃。
暮色染紅放生池時，沈清歡在龜甲紋路間發現蹊蹺。放生簿上的硃砂批註遇水暈染，竟在池底青石拼出期貨走勢圖。她撈起池中錦鯉，魚鰓間塞著的油紙卷記載著香火錢購入的軍械數目，墨跡與潼關密信同源。
”阿彌陀佛。”監寺和尚的袈裟突然鼓風而起，袖中飛出的銅錢暴雨般襲向沈清歡。謝雲舟的摺扇旋開如盾，銅錢叮當落地後竟拼出”冬至”二字。林婉兒的斷弦纏住和尚腳踝，紅綢扯開的袈裟裡層，赫然縫著三皇子府的密令。
五更梆子驚飛宿鴉，沈清歡在香積廚拆解供燭。蠟芯裡裹著的密信遇熱舒展，竟是謝雲舟的畫像配著”皇七子”字樣。她突然掀翻燭臺，融化的蠟油在青磚上凝出蟠龍紋——與謝雲舟玉佩的缺角嚴絲合縫。
晨光刺破窗紙時，監寺和尚的禪房已空。沈清歡掀開蒲團，暗格裡整箱期貨票據正泛著血光。最上層那張”冬至交割”的契約上，蘇景明的斷指血印與謝雲舟的私章並列，宛如蟠龍與餓狼的撕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