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驚雷
沈清歡的銅勺攪動牛油鍋底時，番椒的辛香驚飛了簷下棲息的寒鴉。她特意選在冬至前夜推出銅鍋涮肉，冰窖特製的雪花牛肉在沸湯中捲曲如牡丹初綻，薄如蟬翼的肉片映著紅油，竟顯出三皇子府燈籠的紋樣。
”這鍋底要配冰窖存的酸梅湯。”林婉兒撥動琴絃，絃音震落梁間積灰。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刮過銅鍋邊緣，露出內壁暗刻的北鬥七星，”謝公子送的鍋具，倒是比刑部的刑具還講究。”
謝雲舟的摺扇挑起片涮好的羊肉，肉紋遇熱顯出漕運司的暗記：”蘇景明那二十船番椒，倒是替我省了調料錢。”扇骨突然彈開，夾層裡的硝石粉簌簌落入炭爐，火焰瞬間躥起三尺高。
未時三刻，西市飄滿嗆人的椒香。穿狐裘的貴婦們捏著鎏金腰牌，絹帕掩鼻也擋不住打噴嚏：”沈掌櫃這&09;的噱頭，倒是比牡丹坊的花魁還會勾人。”禮部侍郎夫人涮著鹿肉，金護甲突然卡進鍋耳暗槽——竟勾出枚帶血槽的柳葉刀。
”夫人小心。”沈清歡的銀簪挑開暗器，”這銅鍋是前朝禦廚所制，有些舊物難免硌手。”她順勢掀開鍋底，露出夾層的冰片暗格，硝石寒氣正緩緩中和炭火燥氣。
暮色未臨，對街王員外府上已濃煙滾滾。二十口仿製的銅鍋同時爆燃，番椒粉混著熱油濺上錦緞帷幔，火舌瞬間吞沒半座庭院。沈清歡踩著救火人群的驚呼躍上牆頭，看見燃燒的銅鍋碎片上，赫然印著蘇記糧行的飛燕商標。
”這火油味...”她俯身嗅了嗅焦土，”摻了運河貨艙的桐油。”銀簪挑起塊未燃盡的番椒，籽粒間黏著赤箭麥粉——正是劫囚車那夜毒霧的配方。
謝雲舟的馬車碾過滿地狼藉，車簾縫隙丟擲的濕毯蓋住火頭：”沈掌櫃這火鍋，倒是比烽火臺還好用。”他紫砂壺裡的藥汁潑向殘鍋，騰起的白霧中浮出三皇子府的蓮花紋。
五更時分，沈清歡在庫房拆解銅鍋。冰片暗格的凹槽裡卡著片魚鱗狀鐵片，遇熱竟顯出運河輿圖。林婉兒突然破門而入，紅綢纏著的賬本還在滴血：”蘇景明往番椒裡摻了磷粉，走的是東宮採買藥材的通道！”
糧行二樓傳來瓷器碎裂聲。蘇景明用斷指蘸著火油在窗欞寫”焚”字，最後一捺拖向沈記食肆方位。暗處的獨眼李吹響骨哨，運河上的番椒船突然調頭，船底暗倉裡整箱磷粉正泛著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