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給我佈置了什麼任務,楊慈音定會派人盯我盯得極緊,我恐怕無法將此事告知阿姊。”衛翎的聲音又響在耳畔,“勞煩你往阿姊那邊跑一趟,務必將今日之事盡數告知她。”
步奐這麼想著,利落地向衛清晏行禮。後者剛起不久,但已經梳洗通透,照例一身鎏金白袍,腰間的一彎緊繃的弧線,步奐進她寢宮時,她正拿著一卷詩書,側身對著步奐,聽見腳步聲,她詫異地看了一眼步奐,又用眼神詢問華燭。
“民女此次前來,是靈王殿下所託。”
片刻之後,衛清晏若有所思地看著步奐,忽而亮出一個笑容來。這一笑笑得步奐莫名其妙,實際上,步奐縱使瞭解了那麼多資訊,心中依然有不懂的地方。宮中謀略就像下棋,初學棋時只覺興奮,學棋久了,便能覺出其中的艱澀與悲涼來。
因此步奐不願多碰,可是按照當下的境況來說,不碰是不行了。
和她一起開醫堂的人是楊家的二女兒,她曾效忠的人是鎮國將軍的獨女,更別提衛清晏和衛翎姐弟……
何況,要查清步隱之死,要查清楊慈音宮中那名宮人的情況,便必須被卷進去。
“殿下笑什麼?”步奐從這簡單的話題開始開口。
“我笑衛翎很是信得過你。”
“殿下信不過我麼?”
“你覺得呢?”
“雖然不知道殿下為何信我,但是若你不信我,便不會帶我進殷家查案。”
“你倒是很聰明。”衛清晏將手上的書卷放下來,步奐定睛一看,是一本《孫子兵法》,邊沿已經有了些微微的磨損和褶皺,顯然被書的主人翻了很多遍。
“那麼,你信我麼?”這次輪到衛清晏率先開口。
步奐沉默了,遲遲不能給出答複。
衛清晏:“你不信,或者說,沒有那麼信。”
步奐維持著沉默,更像是一種預設。衛清晏微哂:“你真正信任的人是衛翎,因為他幾度救你的命,又或者是耿霽月,她在邊疆和紫安都給你許多出路,讓你得以存活。”
步奐聽言,猛地抬起頭來。照衛清晏所說,她分明對衛翎偽裝成魏貍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當然也對邊疆發生的事有所瞭解。
一股刺心的寒意聳動。步奐微微睜大了雙眼,看著衛清晏從容不迫地向她走近兩步。她的臉上分明是帶笑的,她笑起來和衛翎有八分的相似,都是眼睛彎彎,笑意卻不達眼底。與此同時,一股威壓自然地隨著衛清晏迫近的身軀朝步奐襲來,讓步奐一時哽住,不知道作何反應。
“而你現在真正擔心的,”衛清晏驟然停住了腳步,眯了眯眼,“是我是否對這一切的一切知情。”
她停止了前進的步伐,意有所指地看了步奐一眼,又退後兩步,將《孫子兵法》放回到了書架上,“衛翎被楊慈音派去耿霽月軍中作亂,而我若是對他的作亂之情,卻沒有什麼行動,即意味著我與耿霽月有所爭執。而你,即使從小被教育不要參與黨爭,仍然不自覺地被夾在我們中間左右為難,你在想這個麼?”
“你是怎麼知道……”
“我是怎麼知道你從小被教育什麼的。”衛清晏停頓了片刻,轉過頭來嫣然一笑,“我知道的可多了,你要一一聽過來麼?”
步奐背後一陣冷意。有種被人看穿的無力感。衛清晏能從眾多皇子皇女之中脫穎而出,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方才在衛翎的住處,步奐也聽說了衛清晏從小到大的光榮偉跡。
只是,當步奐直面她,才發現她遠比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現在,我將我所知道的一半告訴你,免得你什麼都不知道便被宮裡那些人吞吃入腹。”衛清晏一雙銳利清澈的眼睛亮亮地看著她,“但是作為交換,你也要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好不好?步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