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奐心頭猛地一跳,要是他在眾人面前拆穿她去太極殿的事情,她的一條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這了。
衛翎見她千變萬化的神色,頗為好笑,眼睛骨碌一轉,語氣百轉千回道:“這不是靈安軒的仇念姑娘嘛,久仰,久仰!”
許久沒有被人稱呼過這個全名,步奐微怔,但隨即反應過來,靈王這是又幫她遮掩了一回。她向衛翎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向他鄭重地行禮問好:“民女進宮來幫梅妃娘娘診病,無意沖撞靈王殿下,實在抱歉。若靈王殿下無事,民女便……”
“誰說我沒事!”衛翎突然道,隨即臉上變魔術似的變出了一個隱忍的表情,“我舊傷複發,好生痛苦啊。仇念姑娘,一樣進宮了,不妨幫我診治一番唄。”
步奐低著頭,渾身緊張:“民女在靈安軒還有病人……”
“誒,那太極殿……”
步奐一下繃緊了身子:“民女這就幫靈王殿下診治!”
“的花開了。”衛翎笑眯眯地說完後半句,“診治完了,小仇姑娘不妨陪我也一同走走?請吧~”
衛翎跳到她身前的短短幾瞬,薄荷香氣便已經傾溢了出來,盡數將步奐包圍住。
“這香囊裡一定有什麼安眠的藥草,但又有活血的。”步奐暈乎乎地想。不然為何讓她轉瞬間平靜下來,又有難抑的一點喜樂?
步奐就這樣暈暈乎乎地跟著衛翎進了他的寢房。男病人她看得多了,因此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她極冷靜地要求衛翎躺下來,露出一截手腕,手指便搭了上去,半晌,步奐道:“從脈象上來看極為康健,靈王殿下不用擔心。頂多氣血有些太旺了些,我給你開些清涼去火的藥方便是。”
她撤走手指,問剛才那個小太監要來紙和筆墨,速速寫了一張藥方便要走。衛翎急急拉住她:“等等,我還有一事相求。”
步奐轉過頭來,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發問,眸中無喜無怒。
衛翎卻如沒看見她的神色一般,笑道:“有沒有祛疤的方子?我身上舊傷較多,甚是可怖。但是太醫院那幫人無用,給我的祛疤方子都不好使。”
“靈王殿下要祛疤的方子做什麼?”步奐問道,“你身份尊貴,平時有衣衫罩著,旁人難以得見。況且,有些疤痕不是更顯男子氣概?”
衛翎不僅沒有被她這一連串問倒,反而向她眨眨眼:“自己看看倒沒什麼,就怕日後娶妻,嚇著新娘子。”
不知為何一股無名火上躥,步奐疑道:“莫不是誆我罷?殿下久居邊疆,也不像耿將軍似的要打仗,所得的除了封地便是閑職,這次是為了給皇後娘娘慶祝生辰才留下來小住,身上怎麼會有疤痕。”
衛翎眯起眼:“你很瞭解我嘛。”
“不過是聽耿將軍提起過兩嘴。”步奐臉不紅面不熱地撒謊,心跳卻微微又些亂了。
下一秒,衛翎便掀開衣衫,將赤裸的腹部明晃晃露給步奐看。縱是步奐閱人無數,此刻也不免被衛翎腹部的疤痕嚇到了。只見他的小腹上有十數道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如蟲足、如刀尖,乍一看甚為可怖。
但是步奐不僅被這疤痕嚇到,還見衛翎的肌肉均勻地隨著骨骼起伏,卻不見一絲肥餘,步奐不由上手描摹他骨肉的紋理,嘆道:“還真有如醫書上畫的一般……”
衛翎看了一眼步奐的神色,又壓不住眼角的笑意轉回頭去,“如何,你這下信了罷?我就說了日後娶妻時會嚇著人家。看看,你這不就被嚇到了?”
步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奇怪,但卻沒有細究。她欲轉身時才發現,衛翎和自己的距離極近,她的鼻尖幾乎碰得到衛翎的喉結。她隨即推開一步,視線落在衛翎的袖子上,這一看卻讓她覺出些異常。
“殿下的右臂可是有傷?”
這一問,衛翎的笑容僵在唇角。
“殿下兩邊的衣袖雖都有些褶皺,但是右邊的布料顯然磨損得略嚴重,褶皺也略多些,定是常常捲起來的緣故。”步奐道,“對不同的疤痕,有不同的祛疤方子。若殿下要求徹底祛疤,不妨掀起衣衫讓我全數看診一番。”
衛翎迅速往後退去:“這便不麻煩……”
“沒事,殿下。我看的男病人少說也有幾千個,不會被這樣冒犯。”步奐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還沒等衛翎退出幾步,便抓住衛翎右臂的袖子,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