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苗兒雖不情願,但是也只能承認步奐說得有理。
二人於是站起來,繼續跟著黎孟瑛走。為了安全起見,地牢就設在守城士兵營的旁邊。步奐揹著醫具走過時,忽然覺得這裡的兵營有些太寧靜了。
是她的錯覺?
步奐到底也是在火頭軍做了一個月的人。那幫兵士吵起來有多能鬧騰她也清楚,但是這裡的兵營安靜得像死水一般,從外頭只能聽見三兩個人在竊竊私語。
步奐搖搖頭,可能這裡的紀律比較好吧。
臨到地牢前,黎孟瑛突然道:“卑職還有一事相求。”
蒙泉利落道:“說。”
“守城之戰後,不少守城兵都發了熱病,遲遲不好。”黎孟瑛道,“既然軍醫來了兩位,可否派一位前往營帳中看看?不耽誤多少功夫。”
蒙泉沉默片刻,又看看步奐,少頃下達指令:“我跟顏苗兒去營帳中看,魏貍,你和她去地牢看那兩個蠻人。”
“是。”魏貍利落應下。黎孟瑛給蒙泉遞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轉身向魏貍二人,“我帶你們進地牢。”
一進地牢,刺鼻的腐肉氣味便撲面而來,黎孟瑛早已習慣了,魏貍直接捂住了鼻子,步奐雖此前接觸過傷口腐爛的病患,但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她天生五感更敏於常人,因此強烈的氣味對她的影響更大。
只是在這撲鼻腥臭中,步奐卻隱隱嗅見一絲蘭草的氣息。奇怪的是,這蘭草的香氣有別於市面上賣的蘭草膏,仿若已經腐爛了許久。她總覺得在哪聞過,在哪呢?地牢裡又怎會出現蘭草的氣味?
她來不及多想,便已經走到了關押兩名蠻人士兵的地牢。
地牢很黑,從欄杆外面望進去,兩人只能看到兩團黑影各在一個邊角挪動。他們顯然已經從狂躁狀態退化了些許,身形比正常人大三成有餘,此刻正縮在邊角不動。
魏貍踢了一腳欄杆:“喂,他們不會死了吧?”
這一腳似乎有些驚動了欄杆裡的人,他們往外挪了糯,但是依然沒做出什麼反應。
“讓我來試試。”黎孟瑛清了清嗓子,隨後熟練地吐出一串異族語言。
“你還會蠻人的語言?”步奐驚訝道。
“嗯。”黎孟瑛爽快承認,“在邊境混久了,其他幾族人的語言我總都會一些。”
步奐還想再問,牢中那蠻人卻突然抬起頭來,緩緩朝著欄杆挪動了一兩步,沉悶地回了兩句。黎孟瑛聽著,“咦”了一聲。
“怎麼了?”步奐好奇道。
“他說了一個我不明白的詞,等我再問問。”黎孟瑛隨即又說了一串邊境語。而相應地,那蠻人也回複了一串。
“他說什麼?”
黎孟瑛沉默片刻,道:“我跟他說,我帶來了軍醫,可以幫他治病,他說他不要治病,只要……”
他下意識說了一個單詞,緊接著解釋道:“類似於‘神奇的藥’的意思,就叫它‘神藥’吧。”
“神藥?那是什麼?”步奐突然反應過來,“會不會就是導致他們暴起傷人的藥?”
“很有可能。”黎孟瑛快速答道。同時,步奐湊近欄杆,想要看清楚那蠻人士兵的樣貌體態,好做出一些基本判斷。她剛走近了,黑暗中忽然又亮起一雙通紅的眼睛。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個原本不動的蠻人突然急沖至欄杆前邊,“砰!”地一記重響,那蠻人的臉距離步奐竟已只差毫釐!
電光火石之間,魏貍將步奐護在身後。那蠻人的一雙赤紅的、貪婪的眼睛在步奐身上逡巡著,嘴裡淌著涎水,不斷地重複著三個同樣的音節。相比較剛剛那個還能與黎孟瑛溝通的蠻人士兵,他的狀況明顯更為惡劣,他的身形比正常人要壯上五成,顯然藥效還沒有從他身上褪去。此刻,他不要命似的撞擊著欄杆,不斷地對黎孟瑛重複著同一句話。
黎孟瑛細細地聆聽著,眼神微妙起來。
“他說……”黎孟瑛短促地看了一眼步奐,“他說你身上有‘神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