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苗兒路過見了,皺了皺眉頭,卻沒有什麼表示,大抵知道這是耿霽月的軍令。她只默不作聲地在晚上送來治療曬傷的草藥,幫著步奐敷在曬傷處。
這樣強度的訓練持續了一個月之久。淩晨至中午魏貍陪著她訓練,下午和晚上,步奐則和顏苗兒一起分揀藥草。在步奐的幫助下,耿霽月營中的藥草儲備豐富了不少,至少撐兩個月綽綽有餘。
期間,步奐委託顏苗兒幫自己抓到了易容的藥草。臨睡前,她將藥草搗成泥敷在自己的臉上,又回想步隱教自己的按摩手法,將筋骨揉捏了片刻,最終在一片昏怠中沉沉睡去。
一天她睡去後不久,原本已經陷入安眠的營地裡,又爆發出一聲尖叫,隨即四五個火把被燃起,腳步細碎。
“將……將軍。”小士兵提拉著褲子,兩腿不住發著抖,“我是出來小解時意外碰上的,不管我的事啊將軍!”
“我知道。”耿霽月面色凝重,“你先回去,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不準對任何人說。要是透露半分訊息,我要你好看,清楚了?”
小士兵忙不疊點點頭,飛速溜進了營帳。
耿霽月蹲下身來,用火把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一個軍醫裝扮的男子倒在地上,喉管被割斷,血液噴湧了一地,此刻還汨汨往外不住流著。很顯然,他剛被割喉不久,但已經死透了,可是,是誰幹的?
這已經是這個月死去的第五個軍醫。
有人要他們的軍醫死。
“苗兒,你看如何?”耿霽月微微側頭。
顏苗兒蹲下來,將手指放在屍體的傷口處,大致比劃了一下,“殺死他的兵器和之前一樣,無論從傷口的深度,還是割喉的角度來看,都與之前一致。大約是同一人所為。”
陣中被射向自己的毒箭、接連死去的軍醫……耿霽月眼神黯了黯,不得不承認她先前就有的猜想。
營中有皇城中人派來的奸細,他們的目的,是要這大軍從內部土崩瓦解。
耿霽月重重地吐出了口濁氣。沉默片刻,餘光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指道:“苗兒,你看。”
顏苗兒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只見地上除了屬于軍醫的噴濺狀血跡,還有另一串路徑相異的血跡,只不過因為流血量較小,而被軍醫的血跡蓋過,教人一眼捕捉不到。
“那個刺客,他受傷了?”顏苗兒疑道。
刺客的那一串血跡從軍醫遇刺的地方一直綿延向營外的黑暗裡。顏苗兒將視線轉回來,才發現地上有打鬥的痕跡,而遇害軍醫的齒間則有傾湧的血色。
“他將他咬傷了。”耿霽月道,“苗兒,明日一早,你快速幫我排查全營傷況,但不可打草驚蛇。若見到疑有咬傷者,立刻帶來見我。”
顏苗兒一點頭,鏗鏘說了一個“是”字。
同夜,蠻人營中。
烏勒汗將大刀往旁邊案上一甩,“鏗”地一聲,帳內所有東西彷彿都跟著震了一震。可是坐在烏勒汗對面的那個年輕漢人卻絲毫沒動,依舊笑眯眯地盯著烏勒汗。
雖然在體型和氣勢上都壓對面那個年輕人一籌,但不知道為何,烏勒汗卻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眼前的這個男子在今夜突闖進他們營中,烏勒汗本以為是漢人突襲,下令要將他俘虜,可是這男子功夫高強,任何人都無法近他的身。
烏勒汗暗暗心驚。他注意到男子的小臂上隱隱滲著血。
負傷時都能遊刃有餘於敵營只間,全盛時又有多高強的本事?
局面僵持著,直到年輕人表明了前來的目的。
“你說什麼?神藥?”烏勒汗啐了一口,“你們漢人賣給我們毒藥還差不多,神藥?”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們對面那群漢人不是一夥的。”那年輕人輕笑了一聲,似諷似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吧?”
烏勒汗暗自奇怪,如果他和耿霽月不是一夥的,那麼他是什麼人?
年輕人又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是不是神藥,將軍一試自然明白。”
一邊這麼說著,年輕人一邊將藥瓶開啟,頓時,詭異的芳香彌漫滿整個營帳。
那香味,像極了腐爛的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