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也死了，那麼再也沒人為娘報仇了。
“可惜，可惜。長生閣一劑藥被炒到一兩銀子，仁濟堂隨手抓兩副方子就得要我一個月月錢，只有回春堂藥錢公道，效果也好。”
“上頭一向不把我們窮人的命當命看，你還不知道麼？散了吧散了吧，生死有命……”
步奐依舊跑著，淚水被冷風吹向後頭，人群的嘈雜在她背後漸漸隱去。如果她此刻回頭看一眼，就會看到寫著“回春堂”三個大字的牌匾被摘下，醫書殘卷、丹藥靈石此刻散落一地，為空落落的藥堂更添幾分悽清。
樓起樓塌，不過一瞬之間。
步奐的喉頭湧上血腥氣，腳因奔跑而發麻，淚水讓視野模糊起來，前邊浮現出城門隱約的輪廓。
回春堂的喧囂漸漸從耳邊淡去，前邊卻傳來響亮的一聲：
“全城戒嚴——”
步奐心中一跳。漸漸地，她聽見兩股腳步聲在身後緊追不捨，定是從回春堂來的追兵，但來不及轉頭了。
“站住！不許動！”
身後的腳步聲似乎多了幾股，暗相博弈著，聽著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步奐覺察到自己的體力正在漸漸流失。
與其這樣跑下去，不如趁著還有力氣時奮力一搏。小時候母親的好友教過自己些拳腳功夫，雖然不甚精湛，但是對付衛兵還綽綽有餘。
她猛然轉身，立定腳跟，兩眼通紅，如一隻被逼到絕路的狼崽，狺狺發狠。追在最前面的追兵似乎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步奐怒吼一聲，飛起一腳踹中那追兵的胃部，那追兵彎下腰吃痛時，另一劍尖閃著寒芒直向她逼來！
步奐低頭躲過，順勢抽出第一個追兵的佩劍，三兩下將兩名追兵的劍頭挑落，狠狠刺中了那追兵的咽喉。滾燙的鮮血飛濺在她臉上，一併將裙裾也染成了一片赤紅，血腥氣頓時浮湧上來。但她全然不覺，只是殺紅了眼，用劍瘋狂往前砍去！
眼前寒光又一閃，一柄劍尖如銀蛇般飛竄至眼前，她竭力躲閃，卻還是沒來得及，肩頭忽然一涼，右肩不知何時已被劍穿透，正往外傾湧著絲絲血色。她像是要將一口牙咬碎般，徒手抓住劍尖，將它從傷口中拔了出來，另一隻手操縱著劍柄往前一刺，那衛兵來不及驚叫出聲，身體軟了下去。
但隨即失血過多的眩暈感也如期而至，步奐努力穩住身形，卻搖搖欲墜，越來越多的衛兵聞訊趕來，刀光劍影瞬間飛至眼前！
但意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另一柄劍幫她攔住了帶著殺意的劍尖。不知何時，一道黑影已站在步奐眼前，又聽“噗嗤”一聲，刀劍貫穿血肉的聲音乍響，那追兵紛紛倒了下去。
步奐想張口問對方是誰，卻發現嗓子沙啞得發不出聲音，暈眩與黑暗一同吞沒了她的理智。
只是暈過去之前，她眼前閃過那黑影腰間的一抹亮色。
那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上頭刻著一隻斷了一翅的鳳凰，正哀哀欲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