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意味明顯,這是要周世景做她的情人。
周世景眼中滑過一絲鄙夷之色,卻是面色如常地站起來:“早聞大人的茶藝了得,今日得嘗果真名不虛傳。只是下官公務繁忙,若無它事,這就先告辭了。”
說罷拱手要走。
“且慢。”
周世景足下一滯,聽身後的人嘆道:“你跟了我,只管在家做你的貴公子,要什麼榮華沒有?何必屈在這女人堆裡。”
周世景沒有回頭,心中已有了不耐,只淡然回她:“周某只當大人喝醉了酒,今日之言從不曾聽過。”語畢就推門要出去。
“你可要想清楚,你的小女人自身難保,如今只是一個前途盡毀的知縣。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回京了。”她頓了頓,從鼻子裡嗤笑一聲,“周大人真的不考慮重新找個出路,執意守活鰥不成?”
周世景轉過身來,低頭看了她一眼,轉而不屑地望向旁側:“前途?拿著別人的筆墨討來的前途,大人,您如何能在它正主面前炫耀得出口?”
“你這是在威脅本官?”
周世景嘴角上揚,漠然道:“誰執意找下官不痛快,下官亦沒好耐心對她。”
“你...”
長孫大人摸爬滾打多年才升了太史令,一時間沒得好處。看周世景一貫溫和少言,從前叫他代筆他也從不推脫,錯以為他就是個好把控的,又見他的小妻左遷遠任,愛他的才華橫溢、俊逸脫俗,遂動了歪心。不曾想他竟是個硬骨頭,只越發覺得可惜了。
方才說話的功夫,帝君的人已經侯在太史府外。周世景甫一出門,就被叫走了。
只見他面上仍是恬淡平和,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倒是帝君那邊,就快要等不及了。
......
“君上,周內史已在殿外。”
帝君在小太監的攙扶下,慢慢爬坐起來,低聲道:“請他進來。”
周世景進內殿,隔著屏風行了一禮。
帝君陳涵側過臉,看到竹石屏風後頭那個竹影一樣清正的輪廓。
“弘哥哥,果然是你。”
周世景應聲抬起頭來,目光微爍,聽對面的人繼續道:“總有人說你還活著。”
帝君陳涵是陳老將軍的嫡長孫。
陳老將軍同周世景的祖母老周大人年輕時一起追隨先祖皇帝,二人年輕時政見不合,是死對頭。
無奈周自橫偏喜歡上了陳家的養子,還生下了周世景,兩家後輩多有走動。
陳涵小時候還總愛跟在周世景這個表哥後面,成日跟著他“弘哥哥弘哥哥”的喊。
周弘是周世景的乳名,母親死後,就再也沒人這樣喊過他了。周家出事的時候,陳涵已有九歲,但周世景知道,他今日將自己找來,絕非只為了敘舊。
“殿下是如何認出臣的?”
帝君笑了笑:“是陛下。”
“陛下?”
“陛下知道你是周大人兒子的那日,我便知道了。”陳涵的目光投向空虛處,“我身邊有他的眼線,他的身邊自然也會有我的人。”
如此坦白相告,周世景一時語塞,卻不知道,屏風那頭,陳涵亦是強打著精神同他說話,實在沒有拐彎抹角的力氣了。
“弘哥哥,我服了藥,就要不行了。”說話時,陳涵的上唇微癢,伸手去摸,是鼻血在流,他道:“哥哥,你自幼便與其他人不同,將來是能成大事的,現在看來果然如此。看在兒時的情份上,你能救救我的孩子嗎?”
周世景怔了怔,起身繞開屏風,果然見帝君軟坐在玉石鳳榻上,臉上沒了血色。他忙去握住陳涵的手:“究竟怎麼回事?”
陳涵靠在周世景肩頭,望著不遠處搖籃裡熟睡的嬰孩:“孩子是姜杳的,我知道不該生她,但姜杳戰死,我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