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王背過身去,她早知道會是這樣,但她還是問楊思煥:“你難道就不怕死嗎?”
楊思煥回:“怕啊,殿下。下官怕死,因為還從未聽過兒女喊一聲‘娘’;下官怕死,因為不敢想象老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感傷;下官怕死,因為好不容易才和心愛的男人相依相伴。”
安慶王思忖再三,然後轉過頭來:“本王記住你了,所以你最好別再路過安慶。滾吧!”
......
當南陵郡主紅著眼推開門時,院子裡一片寂靜,那個人已經走了。
安慶王扭頭:“長寧......你都聽到了?”
展開臂膀,“過來。”
“傻小子,天下那麼多英雄女子,你都看不見嗎?”她摸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少年的頭,溫聲道,“為什麼偏要看上有主的?”
少年搖頭,他也不知道,他原本只是想把楊思煥弄到這裡來,叫他長姐教訓她一頓,好在她跪地求饒的時候跳出來拍手叫好:“活該!誰叫你把我扔到水裡的!”
可是她真的來了,又走了,她的心就好像被捅了一刀。
“姐姐,不提她了,好嗎?”少年把玩著長姐腰間的玉穗,輕輕的說,“陛下不讓我離開封地,我好想你。”
安慶王順著他的話說:“那你也不該私自逃出來,昨天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少年心裡還難受著,但面上還是笑著的,他吐吐舌頭:“我知道的。三皇姨想挾我為質,逼姐姐你和母王就範,把你們的兵符給她用。但她又不會真的殺了我。”
“你呀!”安慶王輕拍少年的頭,“那還不快早點回去,仔細我向母王告狀,叫她罰你俸祿。”
新帝登基之後,行推恩令,即允許諸藩王自行分配封地與俸祿,給自己的子弟。
“你不會的。”少年笑了。
安慶王目光飄到遠處,長嘆一聲:“回去吧,天下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
“姐姐是想說三皇姨嗎?”少年抬頭,“她是翻不了大浪的。”
安慶王搖頭:“還有齊王。三皇姨的生父,是昆君的庶兄,所以眾藩王中,三皇姨和齊王,是最親的。”
少年似乎明白了:“有傳聞說,齊王不是皇祖母的女兒,昆君二嫁皇祖母,也是為了替廢太女報仇。”
“快住口!”安慶王臉色一變,沉聲打斷他:“是我把你慣壞了,這種事豈能亂講?況且皇祖母怎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是子虛烏有的!”
她又嘆道:“不過近日三皇姨的種種行徑著實猖獗。只可惜......”她捏了拳頭,“沒有證據,否則我和母王就可以參她一本。”
......
再次坐上馬車,楊思煥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地方。
不知不覺,顛簸數日,已經到了她所轄的太康縣。
然而她剛進城,就被眼前的情景整傻了眼。
———
明明是正午,路邊卻有許多商鋪沒有開門。
街上隨處可見挑著扁擔的女人,她們的籮筐裡裝著孩子和鍋碗瓢盆,男人們就揹著包袱默默跟在後面。
這樣的人很多,陸陸續續朝城外去了。
楊思煥下車,拉住其中一個女人來問,才知道她們都是要逃亡的。問其原因,對方支支吾吾開口,說是日子過不下去了。
更有甚者,說這個縣是會吃人的,再不走,就要被活吞了,然後匆匆離去。留楊思煥獨自在風中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