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要殺的那個人,不僅是太女的堂姐、廢太女的遺孤,更是她昔日的摯友。
另一方面,朱承啟特地選用慢性藥,為的就是掩人耳目,而今卻將話都挑明,讓她成為知情者,這個時候她若拒絕,後果可想而知。
“殿下多慮了,臣今日所擁有的一切,全為殿下所賜,今殿下有憂,臣自當效犬馬之勞。”
禮部尚書陶鎮東遠遠看到羽林衛,就止步不前,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楊思煥退了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面。
“殿下說什麼沒有?”
楊思煥回:“太女來察帝君壽辰之事,問了些細節,下官一一回過,旁的就沒再提。”說罷一拱手,抬腳離開了。
太女沒多停留,很快也擺駕回了宮。
次日一早,罷了幾個月的早朝終於重開,文武百官列於太和殿中。
“小七,過來,坐到朕的身邊。”永宣帝腳踏戰靴、身披鬥篷,高坐在龍椅上,喚著朱承啟的乳名。
在朱承啟的印象中,自他十歲入主東宮之後,母皇就再也沒叫過他的小名。久違的呼喚,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一時失了神。
他垂首:“兒臣不敢。”
永宣帝道:“朕叫你坐,有何不敢?”
“母皇要兒臣坐在龍椅上,臣不該、也不敢坐。”朱承啟緩緩說道,“但母皇有令,兒臣亦不敢違背。”說罷,就走到丹陛上,在永宣帝身側站定。
“兒臣陪站在母皇身邊,如何?”
永宣帝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朱承啟的肩膀,“好,望你記得今日之言。”
有所為,有所不為。
“你就站在這裡,待朕回朝。”
朱承啟垂眸,目光落到永宣帝紅潤的薄唇上,這麼一看,全然沒了往日的病態。
皇上的病,難道真好了?
永宣帝穩步走到殿中,內侍雙手奉劍上前,她隨手握了劍柄,拔劍出鞘看了一眼。
“天歸大犁,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乎,此徵滅矇朝食,至勝方歸!”
朱承啟走下來,撩袍跪在皇帝身後:“母皇煌煌天威,劍鋒所指,所向披靡,兒臣在此恭候王師凱旋。”
此話一出,眾臣皆跪:“臣等恭候王師凱旋。”聲音回蕩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久久消散不去。
永宣帝抿唇回望了一眼朱承啟,而後邁著闊步向殿外走。
朱承啟將頭輕輕磕到地上,再抬頭看著遠方,那高大的身影在朝陽下漸行漸遠,慢慢淡出視線。
永宣帝來到中門,翻身上馬,手握韁繩。
“陛下,陛下。”身後宦官喚道,一邊喚,一邊往這邊跑,一路慌張。
永宣帝漠然回首:“什麼事?”
“陛下,昆君正在往這趕,想送送您。”
昆君是宮中四如君之一,乃齊王生父,聽到他的名號,永宣帝目光微爍,仰頭望天。“不必。”
宦官跪地,想再求求:“陛下。”
“駕。”馬蹄噠噠,揚塵而去。
這日楊思煥在禮部忙到天黑才回家,兩個孩子都已睡下。
周世景坐在書房,挑了挑油燈燈花,看到院子裡慢慢走出一個清瘦的身影,就知道她回來了。
不動聲色地擱筆,踱到堂屋端了菜準備去熱,衣角卻被楊思煥抓住。
“我不吃。你陪我坐坐。”楊思煥說著,拍拍長凳上的空位。
“怎麼?是遇到什麼事了?”周世景就坐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