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二更合一
天南海北的想了一夜, 天快亮時,楊思煥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她做了個夢,夢裡有個衣衫襤褸的老者腰間別了一個酒葫蘆, 半眯著眼睛, 打著破蒲扇, 一面笑,一面吟:
“老史皤皤發似銀,龍鐘帶病少精神。
貴班請問居何職?四十年前老舉人!”
末了喝了口酒,拿扇柄指著她:“說得就是你。”
她被驚出一身冷汗,醒來已是正午時分,揉著眉心,彷彿頭都大了幾圈。
她在縣學時, 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讀書, 這會兒想起昨夜周世景說的話, 自覺近來著實太懶散, 一時羞愧難當, 連忙爬坐起來。
“你總算醒了。”
她聞聲才發覺有人站在不遠處,背身而立,手中攥了本書。
“你…你怎麼在這?”
張珏轉過身來, 氣定神閑地說道:“我能做什麼?自然是來巴結你的。”說著就向楊思煥走來, 在床邊坐定之後, 低頭翻著手中的書。
“如今你成大官人了,鬼見了你都要抬舉一番,我自然也要過來攀你一攀。”張珏頭也不抬地說著。
楊思煥瞥了那廝一眼,閉目輕捶額頭,啟唇淡淡說:“聽說你又是第一,恭喜。”
張珏扯了扯嘴角:“這種臺面話, 我是不稀罕的。”
聽這廝陰陽怪氣說了一通,楊思煥忍不住問:“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繞來繞去做什麼?”
張珏合書端坐,正色道:“你想多了,我是沒功夫跟你繞的。”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來,“我真是來巴結你的。”
楊思煥坐床上,仰頭靠在交疊的手掌上,微微一笑:“你是病得不輕。別開玩笑了。”
張珏:“誰開玩笑了?”說著就將銀票拍在席子上,“你不是最喜歡和貴人結黨嗎?”頓了頓又道:“聽說近日你忙得很,連字都沒功夫練了,不知到了會試的那日,可還握得起筆來?”
被這廝拐著彎的一頓貶,楊思煥終於坐不住了,下床開始穿衣,沉默許久才道:“你的意思我懂。”
聽她這樣說,張珏起身打起摺扇,邊扇邊道:“懂就好。
這銀票你收下,到了京城銀子就成石頭,區區五十兩也就夠你打個牙祭。話就說到這裡,我去應天了,日後有緣再見到,講不準是敵是友了。”
楊思煥正彎腰穿著鞋,聞言怔了怔,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張珏回頭笑道:“逗你一逗。”
那廝這一趟,來無影、去無蹤,說話也陰陽怪氣的。楊思煥卻是明白的,她和周世景一樣,都在試圖敲打她:是時候收心準備會試了。
與清朝相似,舉人在犁朝是一種正式科名,即便日後會試落榜,依然具備做官的資格。
只是可任的官職不多,譬如知縣、官學教官等,俗話說舉人“頭頂知縣,腳踏教官”。
每三年一次的揀選,由吏部文選司負責,參加三次會試皆不中,就可以揀挑知縣。
不過,畢竟官職有限,每三年就有新舉人産生,同時還有新進士出來,想憑舉人的身份任官,實在是不大現實,有多少舉人苦等一輩子,到老才被揀上,可惜已然無法赴任了。
張珏那話雖誇張,但也不算離譜,若省著點用,百把兩銀子足以在山河縣吃喝享樂一輩子,但若是到了京城,聽說在茶樓喝口茶都要一兩銀子。
將來若有幸成了貢士,可能還得參加殿試,在京城一待就是個把月,即便不參加殿試,她在京城等榜也要吃喝,這樣的過程來上幾次,她想都不敢想。
蹉跎半個月後,楊思煥才將心思收了回來,開始準備會試。
犁朝會試時間為二月,初九考第一場,十二日為第二場,十五日考最後一場。和鄉試一樣,前一日入場,後一日交卷出場。
會試以經義為主,不考試帖詩,說到試帖詩,她原認為這是最好寫的,心想以宋之後的詩詞加持,她想諏什麼都好說。
但自那次犯了駝順風旗後,她就有了陰影,凡寫試帖詩,她心裡總打鼓,會試不考試帖詩,說不定是好事。
卻說楊思煥剛收了心,開始為會試做準備,就聽說了一件事,許耀琦當真娶了個暴發戶的公子,舉家搬到縣裡去了。
劉氏氣得整宿整宿睡不著,一面卻不忘楊思煥元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