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思煥婉拒了,老闆怔了怔,扯嘴笑道:“出門在外是要小心點,這樣很好。”她邊說邊往嘴裡擱了一隻蝦,蝦頭吐出來,吃得仔仔細細。
楊思煥坐在她對面,扭過頭去以免影響對方吃飯的心情,良久聽老闆又緩聲道:“你是哪個鎮的?”
楊思煥回道:“我不是鎮上的,是雲溪鎮下轄的村民。”
老闆哦了一聲,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楊思煥才知道,原來這老闆叫她來不過是想找她聊聊詩詞歌賦。
犁朝規定娼、優、皂、隸的三代以內不許科舉,這老闆祖父是戲子,導致她沒資格考試,這是她畢生之憾。
她羨慕讀書人,將科舉入仕的希望寄託在獨女身上,她女兒和楊思煥一般大,明年也要參加童試,因此她看到楊思煥有幾分親切感,遂找她過來多問了幾句。
半夜三更船才到府城,楊思煥在裡屋睡了一覺,迷迷糊糊被夥計叫醒時已是第二天早上,天矇矇亮,江面上倒映出一片紅霞。
她醒來急了,心道不好,應該昨夜就到了的,這下怕不是坐過了。
好在夥計告訴她,說船夜裡停府城碼頭停了一宿,現在還在府城郊外。
終於到了,這一路總有貴人相助,楊思煥告訴自己這是好兆頭。
她沒走多遠就看到路上走著很多和她一樣的人:她們或老或少,皆穿孺衫,揹著包袱,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想必都是趕考的童生。
楊思煥跟著她們走,很快就到了城門底下,交上通關文牒進了城。
明天就要考試了,她昨夜休息好了,今天狀態不錯,想趕緊趁熱打鐵多背幾篇範文,當務之急得先找個客棧安頓下來,總不能在大街上看書吧。
街上車水馬龍,她繞了一大圈才找到考點,在附近轉悠了一通找了一家幽靜的客棧進去。
她知道考點附近客棧價格可能會比較貴,但她一路上精打細算為的就是這一刻,貴就貴吧。
客棧內,一個矮胖的婦人低頭打著算盤,用餘光瞥見來人,頭也不抬地問:“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楊思煥把包袱放在櫃臺上,道:“住店。”
“不好意思,我們只有雙人通鋪了,而且只有一間,可以給你算便宜點,要嗎?”
楊思煥啞然,她之前問過幾家店,都是這麼說,還有的店幹脆連通鋪都沒了。想來是試子太多的緣故。
她只好妥協,“好吧,多少錢?”
掌櫃漠然道:“一百九十文一晚不包吃,三百文包兩餐,晚飯自理,外加跑腿雜務。”
楊思煥愣住了,院試分兩天考,第一場初試,第二天覆試,所以她要住兩晚,這還只是通鋪的價格。兩天住店的錢夠家裡半年的米錢。
她雖心疼,還是不得不把錢掏出來,“住兩晚包吃住的。”
一顆碎銀子到掌櫃的手裡,她熟練地稱了稱,確定沒有問題才笑著在賬本上添了幾筆,“我這就找人帶你過去,找你400文,數數。”
小二是個瘦高的女孩,得了吩咐立馬帶著楊思煥上樓,路上嘴巴沒停,道:“客官一看就是趕考的書生,真是年輕有為,小小年紀就到院試這關了可是不簡單。”
“不是我吹,往年住咱們客棧的十有八九都考中了,去年案首就是住這天字房的。”
楊思煥就笑笑,聽著她說了一路,她又道:“客官哪的人?”
“雲溪鎮的。”
“巧了,您室友也是雲溪鎮的,說不定你們還認識。”
小二領著楊思煥在洪字房門口停下,輕輕敲了幾下門,沒人應答她便直接推門進去,果然人不在。
楊思煥環顧四周,屋子還算寬敞明亮,收拾得幹淨整潔,穿過三條街就是號舍,交通也方便,這錢花得值。
想到這裡她頓覺欣慰很多,待她收拾包袱看見桌上碼放整齊的書,還有疊得一絲不茍的衣物時,她怔住了,不會這麼巧吧?
她的室友居然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