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前月下 “薛小官人,怎麼是你?!……
“承允兄!今晚還是老地方, 鬥蛐蛐去!”
薛以安剛從學堂出來,便聽到幾人吆喝。這何允承是一眾子弟中出了名的紈絝,肚子裡沒什麼墨水,家裡也都是商戶出身, 花了大價錢把他送進學堂旁聽。他倒好, 禮易詩書是不學的, 倒是在此處呼朋結伴, 認識了不少衙內, 狐朋狗友。
打心底裡講,在這念書的衙內們大都是瞧不上何家這樣的莽夫, 但奈何何允承出手闊氣, 很快拉攏了不少弟兄。眾人成日裡在講堂上昏昏欲睡,待下了學,便喝酒賭博,鬥蟲聽曲。
今日這何允承卻一反常態, 雖然心裡癢癢, 但卻想起了臨行前母親耳提面命的交代:
“祖宗,平日裡那一包糟爛攤子我不和你計較,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但今日萬萬不能誤了正事!下了學便趕忙回家,晚上去醉仙樓相看姻緣!”
何允承擺了擺手:“今日就不去了,家裡安排我相媳婦!”
周遭人都是熱血年紀,一聽這話, 都好奇地豎起了耳朵。
“喲!允承兄當真是豔福不淺!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
何允承皺著眉想了半天,支支吾吾道:“似乎是在禦街開食肆的.......我娘說了,她手藝了得,生意也紅火, 若是娶了她,日後可就有口福了。”
眾人依舊熙熙攘攘,別的人尚且模糊著呢,薛以安在一旁一聽,登時便冒起了冷汗。連忙讓阿牛去打聽,才知今日蘭嫂子特地請了張娘子來為袁小娘子添妝。
薛以安只聽得一個“醉仙樓”,暗中計上心頭。
何允承正進了醉仙樓,遙遙一望,只覺得面前有個人影有些熟悉,仔細一看,竟然是同窗薛以安,二人並不相熟,在何允承印象中,薛以安不過一個整日杵著筆頭畫畫作詩的愣頭青,但見對方朝自己走來,還是點了點頭。
“允承兄,今日醉仙樓有演‘螞蟻角武’的,不知允承兄同去否?”
螞蟻角武?
何允承一聽來了興趣。他平素最好弄蟲蟻,這螞蟻角武,他只在鳥市聽人講過一次,兩隊螞蟻各自為伍,列陣相鬥,攻伐進退,令行即止。初聽時他便眉毛一豎,只道絕不可能。
如今,這樣神奇的事竟然成了真的?
可今夜......
薛以安見何允承猶豫,立刻添油加醋:“這等奇觀,我也是得了小道訊息才知道,只今夜一次,再過半刻便要開始了。沒成想在此遇到了允承兄,真乃天賜的緣分!”
何允承斟酌道:“賢弟,我怎不知你平素也好蟲蟻?”
薛以安答到:“我也是遇上了機緣,碰巧得了一張通行令,便想著閑來無事去看一看罷了。”
“通行令?這通行令在何處買?”
正在這時,阿牛跑了過來,連忙朝薛以安道:“郎君,張先生說實在沒有了,僅此一張通行令。”
薛以安面色一變,遺憾道:“那該如何是好,看來今日是隻能自己去了。說來也是不巧,這樣難得的機會,本該讓何兄這般的好手去觀摩,我一個外行去,倒是有些浪費了。”
被二人這麼一晃,何允承頓覺心癢難耐,說實在的,他倒是也想見一見這小娘子,但在這樣難得的趣味面前,通通被他拋之腦後:
“賢弟,我們同窗一場,我實在有個不情之請,我今日本是來這醉仙樓相媳婦的,但這螞蟻角武實在是我心頭好,賢弟,你不若把這通行令賣給我,再替我會一會這小娘子,反正我娘早已相中了她,今日無非走個過場!”
薛以安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不不不!這是何兄終身大事,我怎可瞎摻和!何兄若是想去角武,我原價轉手給你便是,這後者......我是萬萬不敢!”
何允承一聽,心裡暗暗冷笑,他早就料想這薛以安是個見了娘們連頭都不敢抬的孬種,這反倒讓他放心了。
“賢弟,你不知,我家中安排了人,若是被發現我沒去,回去少不得一番痛罵!你放心,我娘早就相看好了,你只需替我走個過場,坐一坐便離開就行,若是出了什麼事,都在醉仙樓內,你來向我通風報信,我也好有個準備。”
見薛以安依舊猶豫,何允承加大了籌碼:“去年生辰,我家中送了我一副王獻之真跡,那玩意我也欣賞不來,不知賢弟可喜歡?”
薛以安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朝裡看去。
晚風輕輕撩動紗簾,月光忽明忽暗地搖曳著。盤著高髻的小娘子懶懶地斜倚在桌案上,聽見響動,如同一隻受驚的玉兔,立刻正襟危坐,裝模作樣地舉起扇子遮在臉前,只露出雪白的長頸,天水碧配珊瑚紅的裙子軟軟塌塌疊在跪起的雙足旁,叫他看得渾身一怔。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女子,但直到此刻見她玉肌紅顏,窄腰酥臀,才突然覺得心裡什麼地方有團火在燒動,越發慶幸他來了。但凡想到若是這樣一幕落入何允承眼中,他便覺得胸悶氣短,難以排解。
還好她用扇子遮了臉,他才能強行鎮定著走進來跪坐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他喝了一口桌上的酒壯膽,醞釀片刻,方才喚她:
“袁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