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也有幾年沒見過鄭墨了,盛懷義看著這個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內侄女,感嘆似的拍了拍她的肩頭,“許久不見,墨兒長高了。”
盛淙也跟著附和,“是啊,轉臉就長成大姑娘了,上次見到墨表妹時,還是她拉著阿喬在宴會上偷飴糖吃的年紀。”
當年鄭墨為逃避聯姻從家裡跑出來,若不是姑姑幫她在家裡勸和,只怕她早就被家裡抓回去了,哪會有現在的逍遙日子。
因此,在鄭墨心裡,姑姑、姑父一家甚至比自己的親生爹孃還要親。
許久未見,原本還有些眼眶酸酸的,但聽到盛淙這話,鄭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佯裝生氣道:“表兄在我的屋簷下還要拆我的臺,可別怪小妹我不招待你了!”
盛淙哈哈一笑,“阿爹,你瞧,墨兒果真是長大了,成了當家的大娘子了,也學會擺架子了。”
聽著兩人笑鬧,盛懷義也沒說什麼,只往鄭墨身後敞開的大門裡瞧了瞧。
鄭墨早就觀察著盛懷義的表情,知道他看似在和自己說話,實際心裡還是惦著阿喬,她無奈嘆了口氣,說:“姑父,非是我不帶阿喬過來,實在是她現在不在府裡。”
天色已經這麼晚,阿喬這丫頭不在家還能去哪?
盛懷義皺起眉,還沒說什麼,盛淙已經搶先問出了口,“這麼晚了,阿喬是去哪了?”
原本想替阿喬瞞著,但見到盛懷義之後,看到他這幅風塵僕僕的模樣,鄭墨也是實在不忍欺瞞。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阿喬和人下午就出門去了,一直還沒回來。”
盛懷義和盛淙一聽這話,臉色皆變得很是難看,父子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答案。
方才還溫和的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盛懷義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和那個車夫?”
鄭墨看了眼身後的兩個護衛,到底沒在門外說什麼,她上前兩步扶住盛懷義的胳膊,說:“姑父,表兄,有什麼話咱們進去再說。”
鄭墨直接將二人帶到了他和盛喬的院子,只是院子裡沒有會客的小廳,她原想帶到自己的書房的,但畢竟盛淙也在,她們表兄妹之間還是要避嫌,於是便將他們帶到了盛喬的書房。
“姑父,表哥,你們這會兒過來,肯定還沒吃晚飯罷,我叫人送些吃的過來。”鄭墨說著就要去喚人,卻被盛懷義攔下了。
“墨兒,我們不餓,你不必再忙活別的了,坐下同我說說阿喬的事。”
原想打個岔,緩和一下盛懷義的情緒的,但聽到這話,鄭墨也只得乖乖應聲。
“是。”
盛喬的書房不算大,設施卻齊全,書桌旁擺著幾把椅子,盛懷義和盛淙坐過去,鄭墨則坐在了窗邊的長榻上。
“其實,這件事還是要怪我……”
鄭墨嘆口氣,然後將自己當時是如何選的租車行,如何提前僱傭的車夫,再到後來盛喬到了洛州後所發生的所有事,全都和盛懷義講了一遍。
“原我只是覺得那車夫的容貌過於出挑,但見他對阿喬還算恭敬,又有一身的好武藝,便也答應了讓他留下來。”
“只是沒想到……這好好的主僕之誼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阿喬竟真對他動了心。”
鄭墨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腦袋幾乎要埋進胸腔裡去,她不敢看盛懷義的臉色,小聲道:“姑父,都是我的錯,我當時答應會好好照顧阿喬,但我失言了。”
“不怪你。”盛懷義嘆道,“男女之事你情我願,就算是我在,也不見得能攔得住阿喬。”
他自己的女兒,他是最瞭解的。
阿喬看著性子軟和,好說話,實際上最是倔強,只要她決定的事,任誰也不能改變。
否則當初也不會那麼決絕的逃婚了。
她才十六歲,別說長安城了,往常就連燕國公府都沒出過幾次。可就這樣,她也敢一個人跑出來,若不是鄭墨在洛州把她攔住,只怕現在已經在幾千裡外的江州了。
盛懷義嘆口氣,“阿喬就是這個性子,她不願意接受我給她定的親事,想自己找一個如意郎君,也不稀奇。”
他並不氣阿喬與人私定終身,只怕擔心她性子天真,會被人騙。
鄭墨又何嘗不懂他的慈父之心,但她心裡的愧疚也不是盛懷義這一兩句的安慰能開解的,畢竟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當時,我就不該給阿喬僱下這麼一個年輕的車夫,那時只想著年輕人趕路定然有力氣,又有身契在身,應當也不會出什麼事,可沒想到那車夫的……”
她的碎碎念沒能說完,就被盛懷義直接打斷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嚴肅,皺眉問道:“墨兒,你剛剛說什麼?”
鄭墨還有些發蒙,不知姑父怎麼忽然就嚴肅起來,想了想才道:“我說都怪我,當初就不該給阿喬僱一個那麼年輕的車夫……”
“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