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肅年平時自己待在房間,基本都將窗戶大敞著,此時盛喬的房間不僅門窗緊閉,還在拔步床四周落了三層厚厚的帷帳,徐肅年只覺得自己都要悶出汗來了。
鄭墨剛進來的時候,他還有心思去聽兩人說話,後來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也懶得再分出心思去聽那兩人在說什麼了。
何況鄭墨的辦法實在太好猜,無非是想找到“徐肅年”本人,親自提出退婚。
只可惜這個辦法註定行不通,因為她們根本見不到“徐肅年”。
徐肅年將思緒挪到眼前這座拔步床上。
他剛才已經點了燈,跳動的暖光將這一方封閉的小區域照得大亮。
徐肅年倚靠在床尾,坐得很規矩,沒有東碰西摸,眼神卻毫不收斂,一寸一寸地打量起少女的閨床。
這床很大,最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兩層被褥,姜黃色鳳穿牡丹的被面,顏色嬌嫩鮮豔,徐肅年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盛喬蓋著這床被子的場景,頓覺這屋子裡更熱了些。
喉結無聲滾動了一下,徐肅年將視線挪開,看向床頭,忽然看到那方繡著茱萸紋的絲織軟枕底下壓著幾本封皮為墨藍色的書冊。
徐肅年微微挑了挑眉,傾身把那本書抽了出來。
盛喬和鄭墨聊了有兩刻多鐘,鄭墨才終於起身告辭,盛喬將她送到門口,回來看到桌上攤著的信,又頗為鬱悶地嘆了口氣。
她唉聲嘆氣地往床邊走,本是想躺下歇一歇,不料一掀床幔,忽然看到徐少安在自己床上靠著看書。
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塞了個男人進來,被嚇得後退一步,再一看,徐少安手裡拿著的哪是什麼正經書,分明是她先前放在枕邊日日追讀的話本嘛!
而且好像最新的那本也被她隨手塞進來了。
盛喬心下一驚,忙湊過去要搶,“你怎麼亂翻我東西啊?”
徐肅年卻早就猜到她要做什麼,先一步抬高了手,不僅沒讓她搶到,還不動聲色地把封面的書名露了出來——
《紅妝劫:貴女與馬夫》。
果然是那本,盛喬雙頰霎時漫起了兩團緋紅,撲過去就要搶。
可徐肅年身高胳膊也長,抬高了手往後仰,盛喬一下子摸了個空。
她撲一下,徐肅年就往後仰一點,直到徐肅年的腰身幾乎要貼到盛喬的床褥上。
他強行繃著勁兒,沒讓自己真的躺下去,還故意把那話本換了個手抓著。
像是小貓撲蝶,盛喬兩隻手在半空中亂抓,瞪眼看著男人,氣鼓鼓地,“快還給我!”
徐肅年看著她的表情,故意問:“這麼寶貝,我看看也不行。”
盛喬一直夠不到他的手,為了去抓,此時已經半個身子都爬到了榻上,她心知男人是在故意地逗自己,生氣地左右看了看,然後抄起自己的枕頭,使勁砸到男人的胸口,惱道:“我只是讓你進來躲著,沒允許你碰我的東西。”
那枕頭軟得像棉花一樣,因此盛喬砸下去的時候絲毫沒有要節省力氣的意思。
徐肅年一開始還與他笑鬧,後來見她折騰得鬢角都滲出了汗,忙停下玩鬧的心思,假裝很痛地悶哼一聲。
盛喬立刻停了手上的動作,嘴上卻惡狠狠的,“你還裝!”
“真的疼。”徐肅年開始裝可憐,“我只是正好瞧見小娘子枕邊放著幾冊話本,這才拿來看看想打發時間。”
“這裡面太悶了,我以為小娘子很快就會把鄭娘子打發走,沒想到你們兩個竟湊一塊說了那麼久的話,我悶得難受,又不敢出聲,這才……”
徐肅年覷著盛喬的臉色,重新恢複了正色,和她道歉,“沒想到小娘子會這麼生氣,我以後再不敢了。”
盛喬原本是有些惱羞成怒的,但此時聽到這話,又一下子心虛起來。
畢竟她方才是真的把徐少安給忘了。
反正他都自己認錯了,她就大人大量地不和他計較了吧。
徐肅年看出盛喬的臉色轉緩,又接著道:“我以為這只是普通的話本,所以才胡亂翻了翻,沒想到這話本對小娘子這麼重要,竟然連碰都不讓別人碰一下……”
“並不重要!”盛喬哪會承認,立刻嚴肅地糾正了他的話,然後鄭重強調,“這的確只是個普通的話本,是琥珀上街的時候隨手給我買的,我根本就沒來得及看呢!”
“這樣啊。”徐肅年假裝自己相信了,然後把手往前伸了伸,將話本遞向盛喬,“那也還是還給小娘子。”
可他說是遞過來,身子還在保持著後仰的姿態,盛喬剛才情急之下已經半個身子竄到了男人跟前,這會兒也沒在意,抬手就要去拿。
可徐肅年的手臂實在太長了,盛喬只得稍稍往前夠了夠,為此半個身子都要壓到男人的胸口。
而就在她的手指將要觸碰到話本時,忽不知怎的,男人停在半空的腰腹忽然撐不住似的晃了晃,抬起的手臂也跟著往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