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北邊的冷風呼嘯,一場大雪掩蓋住了深秋蕭瑟的痕跡,大雪堆疊時,隆冬已至。
章暮到了邊北後,並未有一刻歇息,直接上了戰場。他在戰場上,也並未遵循皇帝的命令,還是如從前般,是為邊北的施令之人。
京城眾人卻有不少已經到了邊北,但章本白聽聞章暮下獄的訊息後對這些人恨之入骨,不管不顧的將領頭的人全都關在一個帳中,派重兵守著,不許他們往京中傳訊息,其餘士兵則歸入邊北軍,每日痛苦地操練。正因他此舉,章暮回到軍中時,才不至於太過束手束腳。
幾場小戰役後,山間陣前,章暮與金察拉爾對上了,此人還是如從前般自大狂妄,口中胡言亂語,問候著大楚的皇帝和章暮的父母。
若是在從前,章暮心無旁騖,倒是能與他說上幾句,將金察拉爾氣的頭昏腦漲再趁亂襲擊。此次他的反常,金察拉爾都發覺出來,赫赫有名的大將軍似乎並無從前在戰場的臨危不懼和遊刃有餘,他周身圍繞顯現出來的氣息,盡是收塔楮,殺金察人。
如他所猜想,章暮也確實如此做了,在短短幾月中,將金察人趕出了大楚,甚至開始反攻。金察拉爾終於提起萬分精神對抗他,西塔的戰士們亦是拿出了幾年所沉澱的力氣來全力抵抗,雙方打得火熱,死傷對半。
戰局膠著,轉眼到了年下,章暮不再進攻,金察拉爾得以喘息過個節。
除夕這日,一直未露過面的金察珏,來了邊北營中,章本白命人做了好飯好菜迎接他。幾個高層坐在帳中,章暮看著金察珏臉上的滄桑,問道:“可都解決了?”
金察珏自從收到了司空允傳給章本白的信後,便在東塔內部開始揪奸細。只是東塔雖是看著內外一心,內裡實際上各個部落的跟隨統領各不相同,金察珏發了火後,眾位首領想的不是共同抓姦細,而是相互包庇隱瞞,他們堅持著部落內的醜事不可外揚,哪怕是對著他們的大首領。
更不提這個大首領如今與大楚的大將簽了避戰條約,一半身子都歸於大楚了。
是以金察珏用盡鐵拳鐵腕在部落內細細查探,才將那奸細之人揪出,並當眾問斬。
東塔部落能如此順利揪出奸細,而不被金察拉爾的人影響,這還多虧了章暮在陣前絆住金察拉爾的腳,不讓之有機會去擾亂東塔。
事情聽著容易,一來一去,也將近小半年的時間,正好今日碰上除夕,雙方休戰,金察珏才得空來感謝章暮。
“解決了,處死了幾個大首領。”許久不見,金察珏的嗓子似是吞過砂礫一般嘶啞,“我部落內部事解決了,現下就是與你之間的事了。”
章暮知道他說問何事,淡淡地應道:“嗯。”
金察珏看著座上的章暮,只覺他再沒了從前那種恣意的樣子,現下的章暮坐姿雖依舊瀟灑,周身卻似被千百斤枷鎖禁錮。
“皇帝知道了避戰條約之事,我聽聞現下大楚內部也很是混亂。”
章暮一口嚥下冷酒道:“大楚是大楚,我是我,條約簽訂了,只要你初心不改,我會好好履行,可若你心有變動,我亦不會手下留情。”
金察珏不語。
章暮想起皇帝那句話來,聲音重了些,道:“我定是要將塔楮納入大楚的,任誰阻攔都不行!”
金察珏看著章暮臉上堅定的表情,道:“只要你還能答應條約上的條件,我亦願意遵守條約。”
章暮點點頭,舉起了酒杯。金察珏勾唇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金察珏道:“為百姓戰!”
“為天下太平而戰!”章暮說道。
闊別多日,昔日盟友依舊在,座下眾人喝得都有些多,最後都被人扶走了。
章暮眼睛一直清明,人都散了後,他摘下腰間的玉佩,攥在手中,披上大氅往外走去。
邊北的四季總是一望無際,遠遠看去,天地似乎連在了一處,風從天地縫隙中吹出來,將他的大氅高高吹起,呼嘯聲從耳邊穿過,颳得臉生疼,也帶走了那蓋著月亮的薄雲。
章暮攏了攏衣角,站在了原地。
這裡的月總是很大,似要從天上墜到地上,章暮被那月光閃到了眼睛,抬步走到帳外的一塊枯草地上,直直地躺了下去。
身下枯草擋了些地下反出的涼,章暮緩緩地閉上了眼。
不知京中如何了,不知姜合如何了。這是來了邊北之後,章暮第一次直白的想起姜合。
不知過了多久,章群找了出來。
“將軍。”章群在旁蹲下來,喚道:“您睡著了嗎?”
章暮被皇帝派來邊北,並無明確職位,除了邊北軍外的其餘人都不知如何稱呼他,尷尬得很。而邊北軍中這些人,知曉這幾年章暮在京中的富貴來去,也都慶幸章暮重新回了邊北,是以他們還堅持著從前的叫法,喚他將軍。
章暮睜開眼,眼眸中被月光覆上了一層波光,他看了章群一會兒,隨後坐起身,扶著額頭道:“沒有。”
章群將他扶起來道:“將軍回帳中睡吧,幕天席地的,容易著涼。”
章暮站起身道:“防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