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六月飛雪的那日夜裡,欽天監上奏皇帝,道飛雪並非是妖異之兆,許是祥瑞,因為其餘星象並無異常,只有將星黯淡無光。如今朝中四方大將之首唯有一人,欽天監正史越說越興奮,皇帝聽後,久久未言。
正史漸漸收了聲音,小心地看向皇帝,只見天子盤腿而坐,手中珠串轉得飛快,盯著窗外飛雪,不知在想什麼。天子之心非人能猜透,只是聰明如斯的正史現下覺得,皇帝聽聞這些並不是很高興。
退出殿後,正史鬆了口氣,心道日後還是莫要太過說辭,這侯爺與皇帝之間的關系亦非常事。
自那日姜合從宮中回侯府,便將侯府門關了,專心的在府中陪著姜政。
姜合回府前,頂著大雪,去太平大街給姜政買了串糖葫蘆,回來後姜政開心了許久,也多次問起章暮的事。姜合併無隱瞞,與他簡單說了些,只是四歲的孩子不論如何神童,到底在這事上聽著有限,姜合又說得模糊,是以姜政只知道章暮惹皇帝不高興了,下了大牢,還不能出來。
小孩心大,換頭就忘,異常的雪也頂不住盛夏的暑熱,不過一兩日,便又回到了屬於六月的天氣。
日頭出來,雪化作水,雨下過幾場,眨眼一月已過。
黃昏的烏雲散去,侯府後門一人推著板車,正在往裡送菜。姜政正在書房練習書法,姜合站在窗外,看著那忙碌的人。
不一會兒,一人走上前來,道:“殿下,司空大人讓小的給您傳信,說司空將軍接到了邊北章本白將軍的信,章本白將軍知曉侯爺被關押後穩著眾人,是以短時間內並未出事。前幾日京中前去邊北的人到了前線,將這個訊息散了出去,東塔與西塔一同知曉了,金察珏還算理智,可金察拉爾已經開始整軍準備攻打邊北防線了。”
崇明皇帝將章暮仍在獄中不聞不問,姜合早就知曉京中事有一日會傳到邊北,引起邊北動亂。金察珏與章暮親近並且簽訂避戰條約,兩方高層皆認二人,章暮許久不回邊北,現下被關押,只要有心人稍加挑動,便可使兩軍軍心動搖,這是金察珏和章本白在邊北也無法解決的事,這是隻有章暮出現,才能穩住軍心的事。
姜合不必問,也知道是誰人散佈流言的。
“小舅舅如何說?”
那人道:“侯爺牢房前都是皇帝的人,我們不能前去,司空將軍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姜合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那便不必管了,讓金察拉爾打進來吧。”
那人猛地抬頭,未料到一向慈和的殿下會如此說,“殿,殿下……”
“去告訴舅舅,將邊北事放大了說,讓整個京城乃至天下人都慌起來才好,屆時舅舅便知道如何做了。”
下人不敢忤逆,連忙道:“是。”
小廝推著小板車原路返回,守在門口的攤販裝模作樣地撞了他一下,見出來的人無異常,才將他放走了。
姜合盯著遠處夕陽打在牆上的樹影,怔怔地出神,直到姜政輕聲喚他道寫完了,姜合才轉身往裡走去。
司空越接到信後,一瞬間便明白了姜合的意思,派人出去按著姜合所說的做了。倒是司空允一臉不解,“如何能不管,那是侯爺最掛心的邊北百姓,懷珺這是怎麼了?”
司空越苦笑著,耐心跟弟弟解釋道:“如今皇上所用法子,多半是溫水煮青蛙,他想慢慢將侯爺的美名,漸漸從眾人心中抹去,而後扶新人上位,替代侯爺繼而殺之。懷珺現下管不得百姓了,他只有將章暮從獄中救出來,才能護更多百姓的性命,允之,你明白嗎?”
司空允雖是一介武夫,也懂得這些,他嘆道:“明明從前懷珺是溫和之人。”
司空越未言,嘆了口氣。
誰人心中沒有惡鬼,只是一貫正壓邪罷了。現下章暮有難,姜合自然不似面上平淡,只怕章暮再如此被關下去,姜合便會將那惡鬼徹底放出,毀天滅地。
不知是福是禍。
如司空允接到的信上所言,金察拉爾一直在備戰,章本白接到了司空允的信,一番掙紮過後,佯戰後撤了。金察拉爾此人極其自大,他見邊北軍被打的連連後撤,不過半月便從大楚手中搶走了五個大部。
兵部前去邊北的人也多是花架子少爺兵,見狀連忙寫信傳回京中,信使到京城那日,正好是太平大街趕集之時,不少人都見到了信使狼狽的模樣,是以京中流言更盛了。
朝廷因著沒有聖上旨意,是以並未對民間流言有所管束,誰知愈演愈烈,幾日後竟有百姓堵了六部的門,喧鬧個不停。
京城亂象不斷,邊北戰火蔓延,朝堂同樣是爭執不休。
“啟稟皇上,臣以為,攘亂必先安內,需得盡快穩住百姓。”
“穩住百姓有何用,現下邊北無人可敵金察拉爾,我大楚辛苦收回的部落又被此人逐漸收回,且有丟失城池之勢,陛下,臣請派人前去邊北迎敵收地!”
“李大人說得容易,現下我朝中,哪有可用之將?!”
此言一出,朝堂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