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皇帝在龍床上半倚著,窗外落日的紅光灑在金絲被上,襯得他臉色紅潤了不少。
崇明皇帝原本的病已大好了,誰知前些日子出宮巡京一趟,回來後又病了,且比上次還重了不少。現下皇帝又臥床半月,每日都有宮妃前來侍疾,今日恰好是端康貴妃侍疾,章暮進來時,她正在旁給皇帝喂藥。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章暮道:“參見娘娘,娘娘金安。”
“起。”見他回來了,崇明皇帝用完藥後,坐起身子,臉上藏不住的喜色。
“轉玉回來了。”
“是,陛下。”章暮道:“東州兵防已佈置完成,獨立朝廷中多是京中的大人們在掌權,臣按著陛下吩咐,在多處安插著皇宮的探子,若東洋殘部有其他心思,便會有人前來京中,直接報信與陛下。”
東州收回,現下州內勢力混雜,何處的人都有。
“好。”崇明皇帝喜極,咳嗽了幾聲,道:“你辦事,朕向來放心。”
“多謝陛下誇贊,都是臣應當做的。”章暮道:“春日寒風不減,望陛下保重龍體。”
眼見著端康貴妃面色也不太好,消瘦了許多,章暮本想說些什麼,但卻未曾說出口。
崇明皇帝眼中閃過一瞬晦暗,端康貴妃一驚,只見崇明皇帝又笑道:“朕這幾日風寒入體,幾服藥後便可大好。”
章暮並未看見,聞言點頭道:“如此,臣便放心了。”
崇明皇帝問道:“你歸京,可回過侯府了?”
“還未。”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崇明皇帝咳了兩聲道:“懷珺這些日子身子也不好,你帶些補藥回去看看吧。”
“是,多謝陛下。”
待人走後,端康貴妃將藥碗放在一旁的案幾上,起身行禮。
“臣妾伺候著陛下用過藥,陛下也早些歇下吧。”
崇明皇帝看著端康貴妃,眼中晦暗又重新浮出,“泊寧近來如何?”
他已有兩日未見這個小兒子了。
“回陛下,泊寧一切都好,近來可能是長身子的緣故,每頓都多用了膳食。”
崇明皇帝笑笑道:“好,能吃能睡,來日定能成大器。”
端康貴妃一愣,連忙答道:“是,託陛下的福。”
崇明皇帝不願見面前女人裝模作樣的奉承,擺擺手讓人下去了。
“臣妾告退。”
端康貴妃走後,小太監上前來收了藥碗,遊醫跪地請了脈,一切大安後,小太監伺候著崇明皇帝早早歇下了。
殿內安靜下來,崇明皇帝躺在龍床上,望著床帳頂部的龍紋,久久未能合上眼。
自從染上這骨中花,崇明皇帝自己也看了許多醫書,心知此毒脾性,便是一入就無解,或輕或重地留在體內。如今算來,這骨中花之毒,在他體內已近兩年,兩年內,都無甚發作跡象。而章暮與姜合從南州回來後,他的毒便頻頻發作,連帶著思緒也漸漸地煩躁,如今幸好有遊醫在,尚可控制一二。
崇明皇帝本就信自身之氣連線天地,如今他龍體不安,便是上天警示,有人覬覦他的帝位。
京中亂象持續許久,崇明皇帝明知,卻從未管過,因著他想看看到底是誰,如此按捺不住,聽見他中毒的風聲,便開始籌謀著篡位。姜無與姜星乃是最蠢的前例,從他二人之後再次謀事之人,才是那真正有虎狼之心之人。
崇明皇帝深信自己的猜測,是以他清楚地摸著每一方的勢力。但他常在宮中,總有些事是把控不住的。如今明面上雖是無人知曉他的毒,但背地裡,只要有人張嘴,便能傳出一二,現下連他也不知傳成了個什麼樣子。
這些老狐貍們聽到風聲,怕是早就在無人之處做著打算了。
手下明黃被抓成一團,崇明皇帝腦中閃過許多人的面孔,最終停在了章家一家三口身上。
“無論如何,現下朕還是皇帝!”
此話說與天,說與地,說與遠處有謀逆之心的小人們。骨中花能奈他何!他定會在控制不住這毒之前,為自己心中屬意之人開路,清理好各處之後,便帶著這前朝後宮之人一同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