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會安帶上珠串向後一靠,伸出一隻手來攬住宋學儒的肩:“那就多謝明竹了。”
宋學儒的馬車不愧是神官的馬車,一路上行駛平坦,並無較大起伏,陳會安撩起簾子,看見那駕駛著馬車的人,問道:“明竹兄,這位叫什麼名字啊?“
“行。”宋學儒本是自然回答,但又緊張起來,身體一僵,怕陳會安又問起責來。
可他“我”字還沒說下,陳會安道:“明竹兄不必緊張,前幾日跟著我的,便是這位吧。”
行在前面不說話,似是沒聽到,其實額頭上早已掛上一滴冷汗。
“這位兄臺,”陳會安放大聲音,“身手不錯!”
他坐回馬車內:“你這位侍從,來去無從,形思敏捷,是個好苗子,只不過這名兒,取得也太過草率,要不是我問了你他叫什麼,我可能會以為你在答應我什麼呢?”
宋學儒聽到這兒鬆了一口氣:“我自飛升一來,就有三個侍從,分別名為‘站’,‘立’,‘行’,他們聽我指揮,隨叫隨到,站現在正守在家中,立——”
宋學儒攤出手來,一紙片小人攤在手心上,“在我的百寶袋裡。”
“紙片小人?”陳會安疑惑道。
“不錯,世間百姓皆說我有三位得力侍從在我飛升時被點將為神,其實他們不知道,這三位侍從只是五百年前的三個書法字而已。”
宋學儒將紙片翻過來,一個大大的“立”字也在上面。
“好字,”陳會安拍拍手,“想不到學儒兄武功了得,字也入木三分。”
“這不是我的字。”他搖搖頭。
“那一定是位書法大家的作品!”陳會安雖是粗人一介,不懂什麼筆法道理,但不可置否,一葉可以知秋,這規規矩矩的一字也可以見得那位大家的功底之深厚。
“不是,”宋學儒搖搖頭,“是位太子殿下。”
陳會安聽到這個,腦袋裡一片空白,他輕聲道:“不知這位太子殿下,是否就是剛開始明竹兄口中,東風將軍口中,以及美神勝收口中那位肖殿下?”
宋學儒說:“是的。”
陳會安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句“是的”,胸腔裡就像要長出心髒來了一般,有些——難受?
陳會安姑且將這難受歸為自己的小心眼,竟容不下朋友有別的朋友,但他還是一問:“明竹兄將這位肖殿下,似乎看得很重。”
“嗯。”宋學儒此時沒有什麼表情,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面。
陳會安又是一滯。
“早些年我作為他的陪讀,和他有過一段交情,那時候我考試老是考不過他,他雖然口頭說著嘲笑,但還是教了我不少。”
宋學儒似乎是陷入回憶,“我們上課還算認真,不過一下課他帶我去池塘裡抓魚,然後悄悄把魚夾在老師的書頁裡,等著老師覺著異常一翻書,那活魚就會猛地跳動……”
“有一次,”宋學儒想著,發出笑聲來,“那魚一蹦,蹦到了老師的臉上。”
“調皮。”他末了評價一句。
“羨慕啊,”陳會安回到那雙手交叉向後仰的狀態,“無憂無慮,還交的宋兄這樣的好友相伴。”
“囿於深宮之中,有什麼值得好羨慕的,”宋學儒低下頭來,似是嘆息又像是慶幸,“若比起身居高位事事謹慎,還不如像會安這樣浪的天涯瀟灑快活。”
宋學儒垂著頭,不再說話。